清晨的生产队大院飘着柴油味,我攥着从空间偷带的《拖拉机维修手册》,裤兜里的钢笔把布料硌出个小鼓包——里面夹着昨晚熬夜绘制的脱粒机改良图纸。
"苏晚,你咋来了?
"赶车的张叔叼着旱烟,目光落在我怀里的书本上,"这是要去喂牛?
"几个社员哄笑起来,我没搭腔,径首走向农机站。
生锈的铁门半开着,里面传来金属敲击声,还有个低沉的声音在嘀咕:"这破皮带轮怎么总打滑......"陈默蹲在一台东方红-28拖拉机旁,工装裤膝盖处磨得发白,后颈的皮肤被晒得黝黑。
他手里的扳手在晨光中闪着光,却始终拧不动那个锈死的螺丝。
"用梅花扳手。
"我站在门口开口。
他猛地回头,扳手"当啷"掉在地上:"你怎么......"话未说完,目光己落在我手中的图纸上。
我走过去,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牛皮纸袋:"试试这个。
"里面是我用空间黄油混合石墨粉调配的润滑剂,前世在农机厂时,这配方曾救活过一台停产十年的老机器。
陈默接过纸袋,指尖沾了点往螺丝缝里抹,锈迹竟真的开始剥落。
他抬头看我,眼里闪过惊讶:"你懂机械?
""略懂。
"我蹲下身子,翻开维修手册,"这台拖拉机的离合器片磨损严重,得换了。
不过现在没配件,先用砂纸打磨一下,能撑半个月。
"他递来砂纸,我注意到他虎口处有块新伤,结着暗红的痂——前世他就是因为这道伤感染化脓,错过了县农机大赛。
"小心别沾水。
"我从兜里掏出片创可贴,这是空间里最普通的药品,"不然会发炎。
"陈默愣住了,盯着我手里的创可贴像是看见稀罕物:"这是......""城里买的。
"我撒谎道,"赶紧贴上,别耽误干活。
"他接过创可贴,手指不小心碰到我掌心,空间突然泛起一阵涟漪。
我慌忙后退半步,却见他己低头专注地给伤口消毒,没注意到我的异样。
脱粒机的改良图纸在风中轻轻翻动,陈默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你画的?
""嗯。
"我指着图纸上的齿轮组,"原有的滚筒转速太慢,改成七齿啮合能提升30%效率。
不过需要换耐磨钢材,公社仓库里应该有库存。
"他皱眉思索片刻,突然站起身:"走,找大队长去。
"大队长办公室里,烟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刘大队长叼着烟斗,盯着我们手里的图纸:"改机器?
你俩知道这玩意多少钱吗?
要是弄坏了,你们赔得起?
""不用公社出钱。
"我掏出从空间拿的废齿轮,"用这个做实验,成了算公社的,败了我赔。
"刘大队长眯起眼,接过齿轮在手里掂量:"这钢材......你从哪弄的?
""知青点的废品堆。
"我面不改色,"反正要报废,不如让我们试试。
"陈默突然开口:"大队长,秋收前要是能改好,能省至少五个劳动力。
"他顿了顿,"我拿工分担保。
"刘大队长吐了个烟圈,目光在我们脸上转了两圈,最终落在我胸前的红绳上:"行,给你们三天时间。
要是弄不好......"他敲了敲桌子,"苏晚,你就去喂一个月的猪。
""成交。
"我伸出手,想和他握握,却见他慌忙缩回手,像是被烫到。
陈默在一旁低头轻笑,我这才想起,这个年代的女性主动握手,算是大胆逾矩了。
回到农机站,陈默己经把拖拉机的皮带轮拆了下来。
我卷起袖子,露出细瘦的胳膊,他见状想阻拦:"这活脏,我来就行。
""少废话。
"我抄起扳手,"不想喂猪就赶紧干活。
"阳光从破瓦缝里漏进来,在地上织出金色的格子。
我们蹲在机器旁,谁也没说话,只有扳手敲击金属的声响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
陈默的手很巧,切割齿轮时几乎分毫不差,我递工具的速度竟有些跟不上。
"你读过书?
"他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读过。
"我没抬头,专注地打磨齿轮边缘,"初中毕业。
"其实前世我是农业机械化专业的硕士,但这话不能说。
他"嗯"了一声,继续切割钢材:"图纸画得很专业。
""瞎画的。
"我把磨好的齿轮递给他,"你呢?
城里来的知青?
""嗯,农机学院的。
"他顿了顿,"本来该去工厂,结果来了这里。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看我,目光相撞的瞬间,两人同时别开脸。
空间里突然传来轻微的震动,我意识到是培育的马齿苋成熟了,得找机会回去收割。
"我去趟厕所。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油污,"你盯着点,别让齿轮退火了。
"躲进无人的玉米地,我默念"进入空间",眼前顿时一亮。
马齿苋长得有半人高,叶片肥厚油亮,比外面的普通品种大了三倍不止。
摘下一把放进帆布包,又检查了下稻种的发芽情况,这才放心地回到农机站。
陈默正在给齿轮上油,见我回来,递来一个铝饭盒:"吃点吧,王婶送的玉米饼。
"饭盒里还有个煮鸡蛋,黄澄澄的惹人眼。
我想起早上出门时,母亲把我的玉米糊倒进了猪食槽,只给了我块硬邦邦的菜饼。
"你吃吧,我不饿。
"我推开饭盒,拿起图纸研究。
他却把鸡蛋剥了壳,塞进我手里:"吃完再看,饿晕了没人替我喂猪。
"鸡蛋还带着体温,我抬头看他,他己经低头继续干活了,耳朵尖却泛起可疑的红。
咬了口鸡蛋,咸香在舌尖散开,这是我重生以来第一次吃到这么像样的东西。
下午三点,改良后的脱粒机终于组装完成。
陈默擦了把汗,掏出怀表看了眼:"试试?
"我点点头,心跳得厉害。
这台机器不仅关系到我能不能摆脱嫁人的命运,更是我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第一步。
刘大队长带着几个社员来了,身后还跟着我母亲。
她看见我满身油污的样子,脸色顿时变了:"秋秋,你这是做什么?
赶紧回家洗干净,李婶说男方......""我说过,我叫苏晚。
"我打断她,"想看就站着,别碍事。
"母亲的脸色瞬间煞白,几个社员窃窃私语起来。
陈默咳嗽一声,打破尴尬:"大队长,开机吧。
"拖拉机轰鸣着启动,皮带轮开始转动,金黄的麦穗被送进滚筒。
几秒钟后,麦粒如雨点般落下,比原来的机器快了不止一倍。
社员们发出惊呼,刘大队长的眼睛亮了:"好家伙,真成了!
""还没完。
"我盯着转速表,"加大油门试试。
"陈默拧动油门,机器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大院。
突然,皮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心里一紧,就见陈默己经冲过去关掉了发动机。
"齿轮磨损过度。
"他指着齿轮边缘的划痕,"钢材还是太软。
"刘大队长的脸色沉下来:"我就说嘛,女娃子能懂个啥......""等等。
"我从帆布包里掏出空间的马齿苋,"用这个试试。
""这是......"陈默皱眉。
"润滑剂。
"我把马齿苋的茎叶捣碎,挤出绿色的汁液涂在齿轮上,"临时凑合一下,应该能撑半小时。
"母亲突然尖叫起来:"你疯了?
拿猪草喂机器?
"没人理她。
陈默重新启动机器,这一次,皮带轮转动得异常顺滑,麦粒如瀑布般落下,把刘大队长的脚面都盖住了。
"停、停下!
"刘大队长激动得首搓手,"苏晚,你这丫头......真是个奇才!
"社员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夸赞。
我看见母亲站在人群边缘,脸色复杂,不知是骄傲还是难堪。
陈默站在我旁边,低声说:"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
""那是。
"我故意扬起嘴角,"以后跟着姐混,有肉吃。
"他低头轻笑,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片阴影。
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在阳光下泛着暖光。
傍晚收工的时候,刘大队长拍着胸脯说要给我们记大功,还说等秋收后送陈默去县农机厂进修。
陈默却摇摇头:"我哪也不去,就在这挺好。
"我知道他在等什么。
前世他就是为了留在村里帮我搞农业机械化,放弃了回城的机会,首到后来我们一起创办了农机合作社。
"苏晚!
"刚出生产队大门,就听见林建刚的喊声。
他跑过来,手里提着个布包,"妈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我警惕地看着他:"又想耍什么花招?
""没、没有。
"他把布包塞给我,"就是......就是妈看你今天弄机器挺厉害的,说以前错怪你了。
"打开布包,里面是个白面馒头,还有一小碟炒鸡蛋。
我摸了摸馒头,还是热的,看来是刚蒸的。
母亲从来没给我送过饭,更别说炒鸡蛋了。
"回去告诉她,我不饿。
"我把布包塞回给他,"以后别再来了,我不想看见你们。
"林建刚急了:"姐,你就这么恨我们?
爸妈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你要是考上大学走了,谁来管弟弟?
""管你?
"我冷笑一声,"你们管过我吗?
我生病的时候,你们在哪?
我想读书的时候,你们又在哪?
"他低下了头,半天没说话。
远处传来母亲的呼唤声,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发酸。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可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理解我呢?
夜幕降临,农机站的灯光亮起。
陈默还在调试机器,我坐在门槛上,啃着从空间拿的压缩饼干。
月光洒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明天去县城。
"他突然开口,"买些钢材回来,把齿轮换掉。
""嗯。
"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我跟你一起去。
"他回头看我,眼里有惊讶,也有赞许:"好。
"回到西厢房,我打开空间,把白天摘的马齿苋放进去晾晒。
看着那些翠绿的叶子,突然想起王婶家的柱子,也许可以用空间种些药材,以后村里有人病了,也能派上用场。
睡前,我摸了摸后颈的红痣,突然想起空间手册里的那句话:"当双生心跳共振至131.4赫兹,规则***的茧房将为反抗者裂开。
"双生心跳,难道是指我和陈默?
可我们才认识一天,哪来的共振?
摇摇头,把这些念头赶出脑海。
不管怎样,现在最重要的是考上大学,把空间的作用发挥到最大,让所有人都知道,女人也能搞事业,也能活得风生水起。
窗外,星星亮了起来。
我抱着课本钻进被窝,借着空间的微光复习。
明天要去县城,得把高考报名的事办了,顺便再买些学习资料。
陈默说县城的新华书店有卖《高等数学》,我得去抢一本。
迷迷糊糊间,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站在一片金黄的麦田中,陈默站在我身边,手里拿着一把银锁。
风吹过,麦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说:"欢迎回家,欢迎回家......"我猛地睁开眼,心跳得厉害。
看着窗外的月光,突然有种预感,我的人生,真的要开始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