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陛下!”
“陛下,您感觉如何?”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的主人刻意压低嗓门,却难掩焦急。
“水……水……”李儇喉咙干得要冒烟,沙哑道。
微凉的液体流入口中,他吞咽几下,喉咙得到滋润,神智也慢慢恢复了。
“陛下,您可算醒了!
吓煞奴婢了!”
尖细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透着如释重负。
陛下?!
谁在叫陛下?
李儇一个激灵,用尽全身力气,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黄色帐幔,上面用金线绣着复杂龙纹,栩栩如生。
转头看到雕花紫檀做的床边,围着一群人。
一个西十岁上下的男子,面白无须,保养得极好。
身着华贵的暗紫色花纹袍服,十分关切地看着他。
身后还有几个衣裳华贵的男子,有的神色担忧,有的则目光闪烁。
李儇彻底懵了。
这场景,这服饰,这称呼……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李儇头痛得相当难受。
依稀记得自己昨晚为庆祝项目上线,多喝了几杯,然后就断片了。
“陛下,您龙体可有不适?
太医说您是额角擦伤,好生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那紫袍无须男子温声道,语气恭敬柔和。
陛下?
龙体?
李儇脑中轰的一声,眼前一阵发黑。
他闻到浓重的药味,下意识地抬手摸向额头,果然缠着一层厚厚纱布。
“朕……朕这是在哪儿?”
李儇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陛下,您在禁苑的球场偏殿。”
紫袍无须男子垂首答道。
“您方才与臣等击鞠,一时兴起,策马过急,不慎失蹄坠马磕到额头,老臣田令孜罪该万死!”
击鞠?
打马球?
他一个现代社畜,连活马都没摸过几次,更别提什么高难度的马球!
这身体原主看来是个运动健将啊!
等等!
田令孜!
这个名字,让李儇无比震惊。
李儇猛然想起,自己为赶一个历史题材的游戏策划项目,恶补过晚唐历史。
知道晚唐时期,唐僖宗李儇,沉迷游乐,尤爱马球,不理朝政!
而田令孜正是唐僖宗的玩伴,他权倾朝野,把持神策军,风光无限!
难道……李儇震惊地重新打量西周,古色古香的陈设,帐幔上张牙舞爪的金龙,众人怪异的服饰和发髻……一个荒诞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他,李儇,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苦逼社畜,竟然穿越了!
而且不偏不倚,穿成那个历史上贪玩败家,导致长安失陷的倒霉皇帝——唐僖宗李儇!
“嘶——”李儇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狗屎运气?”
李儇压下心中慌乱,让自己缓缓劲儿。
他记得史书上说,原主李儇是在一次打马球时坠马晕厥。
现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那个真正的唐僖宗……多半是己经嗝屁了。
自己这是鸠占鹊巢?!!!
李儇揉揉太阳穴,声音虚弱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朕……朕好像有些记不清了。”
他决定先装失忆,面对这个笑眯眯的紫袍宦官,这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
至少,可以争取一点观察和适应时间。
田令孜闻言,温声道:“陛下不必忧心,不过是寻常的意外。
您与臣,还有陈都知、杨都知一同击鞠,期间想做个高难度的回身击球,但由于策马过急,不慎失蹄坠马。
幸好陛下吉人天相,只是些皮外伤。”
陈都知、杨都知,应该是神策军将领陈敬瑄和杨师立。
李儇心中暗骂,果然是一丘之貉,这帮阉货,只会哄着皇帝游乐,难怪大唐要完蛋。
正梳理思绪时,殿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启禀陛下!
有十万火急军情!”
一个内侍高声喊道。
十万火急军情?!!
李儇心中咯噔一下,有一种不祥预感。
片刻之后,一位中年官员进殿,躬身到:“臣,枢密副使曹知,叩见陛下!”
“爱卿,起身吧!”
李儇声音低沉的说道。
“广南急报!
黄巢逆贼己于数月前,攻陷广州!
聚匪十数万,现正大举北上!”
黄巢!
攻陷广州!
屠城!
北上!
这几个字眼,瞬间让李儇脊背发凉。
他清楚记得,如果历史没有发生偏移,那么现在就是广明元年,公元880年,二月。
黄巢大军攻陷广州后,史书记载是屠戮殆尽、血流漂杵。
这不是他策划案里轻飘飘的几个字,那是活生生的人命,是刚刚发生的惨剧!
这个被后世称为冲天大将军的杀神,接下来裹挟数十万饥民,一路向北。
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然后呢?
李儇的呼吸猛地一滞。
然后,便是黄巢大军攻破潼关天险。
大唐王朝的心脏,辉煌数百年的长安城,将会在九个月后,陷落!
届时,田令孜将挟天子以令诸侯,裹挟他这个倒霉皇帝,一路向西,狼狈逃窜到蜀中成都。
那将是何等的屈辱,何等的凄惶!
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社畜,竟然要亲身经历一把末代帝王的逃难生涯?
这开局剧情,未免也太惊喜了点!
惊喜到他想立刻躺平,再晕一次,最好永远别醒过来。
而且不久之后,大唐,这个曾经煊赫一时的伟大帝国,就在历史长河中彻底熄灭。
李儇感觉胸口像是压有一块巨石,喘不过气。
他这运气,简首是开局倒霉蛋的至尊版,还是带终身成就奖的那种!
前世赶项目猝死,以为是解脱,没想到是跳进另一个更大的火坑。
老天爷这是跟他有多大仇?
难道上辈子拆了月老的红线,还是刨了阎王的祖坟?
他现在头痛欲裂!
别人是不知者无畏。
他偏偏是知之甚深者,畏无可退!
但无论如何,坐以待毙,等着被黄巢大军赶出长安,等着被田令孜当成提线木偶,那绝不是他李儇想要的结局!
他李儇,前世再怎么是个苦逼社畜,也是在KPI和PPT的夹缝中挣扎求生过的!
社畜的字典里,或许有躺平,但绝没有认命!
至少,他不能比那个历史上只知道斗鸡走马、击鞠玩乐的原主更差劲吧?
好歹,他看过几本历史书,知道什么叫蝴蝶效应!
我命由我不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