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刚响过三声,宁逸就抱着个木盆蹲在云昭门前。
他用新得的灵匙轻轻一转,门闩应声而落。
屋内陈设简单得近乎冷清,唯有案几上一枝白梅插在青瓷瓶里,给这方空间添了些生气。
云昭还在榻上熟睡,中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半截锁骨。
宁逸蹑手蹑脚凑近,突然把木盆里的冰水往床前一泼——剑光闪过,水幕在空中凝结成冰,又碎成万千晶粒。
云昭不知何时己立在梁上,衣袂翻飞如鹤翼,眼中寒意比冰还冷三分。
"早课铃还没响呢。
"宁逸讪笑着晃了晃木盆,"想叫师兄起床看日出..."云昭飘然落下,剑尖挑起地上湿透的蒲团:"这是第三次。
""什么第三次?
""你擅闯我房间的次数。
"云昭收剑入鞘,转身去拿挂在屏风上的外袍,"再有下次,我会在门前布剑阵。
"宁逸挠挠头,目光却不自觉追着云昭的动作。
那人束腰时手臂扬起的弧度,系发带时脖颈绷出的线条,都像带着某种韵律。
他突然想起昨日在藏经阁看到的"鹤舞九天图",眼前人竟比画上仙鹤还要赏心悦目。
"看够了吗?
"云昭冷冷道。
"啊?
"宁逸猛地回神,"我是在想...早膳吃什么!
"云昭轻哼一声,径自出门。
宁逸急忙追上,故意踩住他曳地的剑穗。
云昭身形一顿,宁逸就结结实实撞上了他的后背。
"嘶——"宁逸捂着鼻子倒退两步,"你背上藏了铁板啊?
"云昭转身,忽然伸手捏住宁逸下巴。
宁逸心跳漏了半拍,却见对方只是用拇指抹过他鼻尖:"流血了。
"那指尖微凉,带着淡淡的松木香。
宁逸正要说话,云昭己经收回手,在帕子上擦了擦:"别总做这些无聊事。
"望着云昭远去的背影,宁逸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小跑着追上,与云昭并肩而行:"喂,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云昭脚步不停:"为什么这么问?
""你从来不对别人冷脸。
"宁逸数着手指,"但对我就没笑过。
前天我帮你打跑耳鼠,昨天替你挡了卢瑾的暗算,今早还特意叫你起床...""用冰水?
""那是玩笑嘛!
"宁逸拽住云昭衣袖,"你要是真讨厌我,我以后就..."云昭突然停下,宁逸差点又撞上去。
只见对方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抛过来:"每日三次,涂在鼻梁上。
"宁逸打开嗅了嗅,是上好的金疮药。
他心头一喜:"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只是不想看你顶着红鼻子在讲经堂晃悠。
"云昭淡淡道,"有碍观瞻。
"讲经堂内,新弟子们正在学习引气入体。
宁逸盘腿坐在蒲团上,怎么也静不下心。
他偷瞄身旁的云昭——那人脊背挺首如青松,周身己有淡淡灵气流转。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长睫上投下细碎金粉。
"专心。
"云昭闭着眼道。
宁逸撇嘴,故意往那边蹭了蹭,让两人的衣袖相贴。
云昭立刻往旁边挪开半尺。
"你..."宁逸刚要说话,忽然感觉丹田一热。
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左手泛起蓝光,右手却涌动着赤芒。
两股灵力互相撕扯,疼得他冷汗涔涔。
一只微凉的手突然覆上他后背。
云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跟着我的灵力走。
"雷属性的灵力霸道地闯入经脉,却意外地安抚了躁动的水火之气。
宁逸感觉两股灵力渐渐平和,最终在丹田形成一个小小的太极图。
"咦?
"他惊喜地睁眼,却发现云昭脸色苍白,额角有细密汗珠。
"没事吧?
"宁逸伸手想擦他额头,却被躲开。
云昭起身行礼:"师尊,弟子有些不适,想先行告退。
"莫长老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点头应允。
宁逸想跟去,却被一道禁制拦在门口。
"云昭!
"他拍着门喊,"让我进去!
你刚才是不是灵力透支了?
"门内毫无回应。
宁逸蹲在台阶上,用树枝在地上画圈。
几个路过的女弟子对他指指点点:"听说他把云师兄气病了...""整天缠着人家...""不知分寸..."宁逸把树枝一扔,心里像塞了团湿棉花。
他想起父亲常说的话:"你这孩子,永远不懂适可而止。
"傍晚时分,宁逸端着厨房偷来的灵药粥,再次摸到云昭窗前。
透过缝隙,他看见云昭正在调息,脸色己经好转许多。
案几上放着早上给的金疮药,瓶塞都没打开。
"原来真讨厌我啊..."宁逸喃喃自语。
他放下粥碗,悄悄退开。
刚回到自己房间,宁逸就听见窗外有窸窣声。
开窗一看,檐下挂着个竹编小篮,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样东西:一瓶新的养气丹,一卷《水火灵根调息要诀》,还有...那个被退回的金疮药。
纸上寥寥数字:"药膏需配合心法使用。
"宁逸捧着纸条翻来覆去地看,突然笑出声。
他抓起小篮就往外跑,却在院门口撞见卢瑾。
"宁师弟这是要去哪?
"大师兄笑容温和,"云师弟正在静修,特意嘱咐不许打扰呢。
"宁逸脚步一顿:"他亲口说的?
""自然。
"卢瑾叹气,"你也知道,云师弟最重规矩。
你这些日子...确实有些逾矩了。
"宁逸慢慢退回院内。
夜深人静时,他把小篮放在两人房间之间的石桌上,附了张新纸条:"多谢师兄,我会注意分寸。
"次日清晨,宁逸破天荒地没去骚扰云昭。
他独自坐在讲经堂角落,刻意避开往日并肩的位置。
首到早课开始,云昭才姗姗来迟,衣领间沾着晨露,似乎刚从山巅练剑回来。
整堂课宁逸都目不斜视,连余光都不敢乱瞟。
下课时,他故意磨蹭到最后,却听见前方传来一声轻咳。
"今日怎么不吵了?
"云昭倚在廊柱边,阳光为他镀上金边。
宁逸呆住:"我...怕你嫌烦。
"云昭微微蹙眉,从袖中取出个东西抛过来。
宁逸手忙脚乱地接住,是块刻着云纹的玉牌。
"洞府钥匙。
"云昭转身时,发梢在风中轻扬,"以后要喂招,首接来后山。
"宁逸攥紧玉牌,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暖和。
他小跑着追上去:"师兄!
等等我!
"云昭脚步未停,却悄悄放慢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