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展开——恐惧和希望—— 在太阳短暂的颤抖中/我点燃我的请求—— 我等待历史,等待你们——就让它召唤我——我渴望此事——灾难或荣耀”灰郁的苍穹下,精卫引船渡海。
天空中雷云翻卷,一层卷没一层,带起丝丝缕缕的雷光。
一望无边的海水在阴云笼罩下吐出墨色,似是深渊下悄然睁开的巨眼。
海水不停翻涌搅动,咆哮着侵袭,大朵大朵的水花尖啸着猛扑而来,死死拽住绳索扑上船体,企图将船只一同卷入无尽的深渊。
船帆几乎要破碎掉,在暴风中卷起撕扯,就要倒戈向狂风一同把桅杆折断。
木船在猛烈撞击下晃动着,几次差点将精卫甩飞出去,它绝望地嘶吼做着最后的抵抗。
可在海的蛮力下,人如此无力而渺小,海浪狞笑着终于一把掀翻了木船,将精卫拖进翻滚的海中。
精卫挣扎着试图脱离它冰冷绝望的拥抱,海水又怎会给她机会?
水草缠住了她的脚踝,体力早己不济的精卫最终支撑不住,抬起手想触碰己遥不可及的海面,堕入了无尽的海底。
精卫在墨色的深海中飘摇着缓缓下坠。
与海面不同,海中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耳畔偶尔划过水流的声音,这世界似乎只剩下了自己。
她怨,怨这海的穷凶极恶。
她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叹,叹命运竟悲哀无常。
一个想法却又突然在脑中浮现:若将这大海填上,就不会再有人因此失难吧。
在混沌的翻搅中,她听到了无数生命绝望的哭嚎。
如果能将这海填上,如果可以……可自己己经没有机会了。
泪水滑出眼眶,迅速的溶没进了海水。
她叹了口气,彻底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精卫鸟并没有向着太阳腾跃而起——是精卫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翻身坐起,揉了揉泛红的眼角。
阳光刺目,风平浪静。
浪花轻抚着礁石发出沙沙声,这似乎只是无数个平静美好的日子之一。
远处的船夫吆喝着叫她上船渡海,这一切像极了在梦中经历的一切。
……梦?
精卫有些愣怔。
那是无比真实的感觉,海水的冰冷与死亡的绝望似乎还在周身打转。
她看着平静的海水轻轻吞吐的浪花,阳光泼在海面上泛起了粼粼金斑。
她突然打了一个寒颤——梦里的一切一定会发生!
她缓缓的后退着,摇着头喃喃:不,不对……突然转身向森林奔去。
她要将这海填上!
无数个日夜里,精卫一次次竭尽全力劈木碎石,一次次把碎木石块扔进海中,但那对海来说,微不足道。
它只是一如既往的平和,看着无害又善良。
精卫的双手双脚早己被磨的血肉模糊,她从未停下,无数次的摔倒,抬起的只会是更为坚毅倔犟的双眸。
人们起初会送些吃的劝她放弃,久而久之便只道她是疯了。
傻子都知道海是填不上的嘛,村民哂笑道。
没有人会在意女孩为什么会执着于填海,他们只明白,那是自己赖于生计的地方,他们只一心向海。
赤色的小鸟锐鸣着撞在海面,沉没不见。
还是那汪海水,将人们拥入怀中抚摸给予施舍,又在茫茫海域之下,扬起水花重重拍下。
它轻笑一声将水沫抚平,天地间又只剩下了粼粼水波和天幕上隐隐发颤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