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到,晨光洒进屋子。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先生,您请。”
寥寥几个字,听出熟悉的味道,畏缩怯懦,含着几丝着急。
门被推开,进来三个人,瘦高留须的郎中,背着药箱的小徒弟,后面跟着一位穿灰褐色衣服的妇人。
他们走近之后,徐皎皎才看清楚薛氏的长相。
一块紫红色的胎记占据了脸上三分之一的位置,五官秀丽,神态自卑,一副沉默寡言老实人模样。
“皎皎,郎中来了。”
薛氏见女儿睁开了眼睛,面色依旧不好,连忙道。
徐皎皎见她手掌擦破了皮,渗血有些凝固,衣裳也磨破了,沾了许多的灰迹,猜测是夜晚跑太急摔倒了。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原主天亮的时候,己经消失了。
徐皎皎无声叹息。
郎中给徐皎皎把脉扎针的时候,薛氏便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陪着。
原主服用了一种有毒的草药,体内积蓄毒素。
徐皎皎在银针穴位***下,哇哇吐出几口黑血。
“皎皎,皎皎!”
薛氏赶紧替徐皎皎擦干净嘴巴,心疼地扶着她。
“夫人,您屋里没有伺候的人吗?
我要叮嘱她们这几包药煎服的法子。”
学徒拿出药包,准备往外走。
“先生嘱咐我就好。”
薛氏微微难为情地低下头。
“夫人你就歇着吧,你手上还有伤,不便做此事,我出去找找吧。”
说完学徒拎着药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回来说:“夫人,药己经吩咐你院子里的一位张大娘煎上了,约摸一个半时辰就好。”
“多谢两位先生。”
薛氏诚恳含笑的道谢行礼。
“这可使不得啊夫人,夜里还让你白等那么久。”
郎中连忙摆摆手,家里有事,他夜里未坐诊,一早才看见医馆外冻僵的薛氏。
将军府上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作为外人不好置喙,但这位夫人着实是个可怜人。
处理好徐皎皎,郎中又给薛氏包扎伤口。
“按时服药,三五日也就能将毒清干净了,告辞了夫人。”
薛氏亲自送两人从后门出去,一路道谢。
徐皎皎闭上眼睛睡了一觉。
睡醒之后,看见正坐在床旁的薛氏,一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一受伤的手无声拭泪。
“娘是个没用的人,都怪娘连累了你。”
薛氏看到她睁开眼睛,摸了摸徐皎皎的脸,愧疚的流泪看着她。
一个女子若是没有娘家作为依仗,膝下无一子,又不讨夫家欢心,便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
而这一切都不该由她的皎皎承受啊。
有时候薛氏会想,是不是没有她,皎皎会过得更好一些?
如果没有她这个娘,旁人是不是就不会欺负皎皎了?
“娘……”徐皎皎还不习惯这个称呼,然而薛氏手心的温度令她感到格外温暖。
“不是你的错。”
徐皎皎看向薛氏道。
这母女俩人,实在是太善良软弱,都被别人欺负到这个份了,还想是自己的问题。
有没有可能,是他们贱?
欠揍呢?
“等我好起来,我要准备参加东宫选秀。”
徐皎皎坚定地道。
一个人,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能打破困境。
这也是她回去的办法!
薛氏怔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即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免听外面那些人天天在议论。
薛氏知晓三小姐要参加两年后的选秀,东院的夫人给请了宫里的教习嬷嬷。
若是皎皎动了这个心思,自己能为她做什么呢?
皎皎又如何争得过三小姐?
虽然是不可能选上的。
最要紧的是,她担心皎皎为此再想不开,所以薛氏还是选择顺从女儿的心意。
于是默默点了点头。
徐皎皎嘴角上扬,笑了笑。
薛氏瞬间红了眼眶,女儿自幼愁眉寡语,鲜少展露笑颜。
哪怕是为了皎皎这个笑容,薛氏去死也是愿意的。
薛氏的亲爹,曾任三州督军,他老人家逝世前,知晓女儿日子不易,便在弥留前,交给她一块麒麟玉佩,说只要拿着这块玉佩去钱庄找掌柜的,无论什么困难,都会有人出手相助。
薛老还交代,一定是要用在她危难之际,不可轻易拿出来。
薛氏想着,就在这个时候拿出来给皎皎用。
在医馆门口等待的时候,她就在想,如果皎皎真的出事了,她也用不上这块玉佩了,她会一块跟着去。
“皎皎,若你遇到什么困难,娘帮不上的,便把玉佩交给福源钱庄的掌柜,届时会有人帮你。”
薛氏取下自己一首挂在脖子上的玉佩,放入徐皎皎的手心里。
徐皎皎拿起玉佩看了看,是块不错的羊脂玉,把薛氏的手放在嘴唇旁轻吻了一下,笑嘻嘻道:“谢谢娘。”
薛氏心里怪怪的,觉得女儿变得有些不着调儿的样子,但是皎皎笑得高兴,她也不由高兴笑起来。
“皎皎,你可否答应娘,日后不能想不开了,娘没了你,活不下去……”薛氏笑着笑着,抑制不住哭出来。
“我答应,日后,每一天我都会开开心心的过,娘也要开开心心。”
徐皎皎撑起身子,抱住这个妇人,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徐皎皎是单亲家庭,母亲因为生自己,才走得那么早,她没机会保护她,这次……暗暗在心里发誓:往后有她在的日子,谁也不能欺负这个女人!
薛氏心里有说不出的暖意。
“皎皎,你先休息一会儿,娘去看看药煎好没。”
她突然想到,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药还没端过来,许是没有管药炉,薛氏想自己去看看。
眼下,皎皎的身体重要。
提到药,徐皎皎想起自己昨夜听到两个奴婢说的话,这些人分明就是欺善怕恶的小人。
薛氏和她们见面弄不好就会吃亏。
“我和娘一起去。”
徐皎皎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薛氏连忙阻拦。
“你好生歇着,外边凉,听娘的话。”
薛氏说着又将徐皎皎按回去,还重新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生怕漏了一丝风进去。
徐皎皎不好拂她的意,暗忖,过两日一定要好好整顿院子里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