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演武场方向传来的喧嚣，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林风单薄的后背。他拖着沉重而疼痛的身体，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左臂撕裂的星脉处传来阵阵钻心的抽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林虎被林豹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嘴里兀自不干不净地低声咒骂，眼神却死死盯着林风的背影，充满了惊疑和怨毒。刚才那诡异沉重的一掌，如同梦魇，让他小腿的剧痛时刻提醒着这个“废物”的异常。
“装神弄鬼……肯定是用了什么阴损的秘药……等会儿耀哥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林虎低声咆哮，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林风充耳不闻。他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体内那一片狼藉之上。新开辟的星脉如同一条布满裂纹的细小河道，干涸而剧痛。胸口黑石传来的温热感是唯一的慰藉，它像一块温养的火炭，微弱却持续地对抗着身体的冰冷和丹田处那顽固阴寒毒力的反扑。他尝试着按照《万化星陨诀》那玄奥的路线，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引动周遭稀薄到几乎不存在的天地灵气。
然而，丹田破碎，经脉淤塞，如同彻底废弃的河道。过去《青木诀》运行顺畅的路线，此刻灵气涌入，立刻被那盘踞的阴寒毒力吞噬大半，剩下的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根本无法汇入星脉。星脉本身对寻常灵气也表现出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只有胸口黑石偶尔逸散出的那一丝冰冷沉重的星辰之力，才能被它饥渴地吸纳一丝，勉强维持着那脆弱新芽的生机。
难！难于登天！
但林风的眼神却愈发沉凝。每一次尝试的失败，每一次引动灵气被毒力吞噬的痛苦，都像淬火的锤子，将他心中的恨意和执念锻造得更加坚硬冰冷。他清晰地“看”到，那微弱的星辰之力融入星脉时，对阴寒毒力细微却真实的消磨。虽然慢，但它在前进！这就够了！
演武场的喧嚣声浪越来越大，如同沸腾的潮水。
当林风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演武场边缘时，这片巨大的、由青石板铺就的广场仿佛被投入了一块无形的寒冰，瞬间安静了那么一瞬。
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箭矢，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鄙夷、嘲弄、怜悯、漠然、幸灾乐祸……种种情绪混杂在那些目光里，几乎要将林风本就单薄的身影洞穿。
“看！那不是我们曾经的‘风少爷’吗？”
“啧啧，真来了？还以为他有点自知之明，躲着不敢见人呢！”
“看他那样子，站都站不稳了吧？真是丢尽我们林家的脸！”
“嘘！小声点……不过，听说他住的柴房，连下人都嫌脏……”
窃窃私语如同无数只毒蜂，嗡嗡作响，钻进林风的耳朵。他面无表情，脊背却挺得笔直，破烂的衣衫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不屈的破旗。他无视了所有目光，视线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演武场中央，那座最高、最显眼的石台上。
石台之上，一个身着华贵锦袍的少年正负手而立，享受着万众瞩目。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倨傲。周身气息沉凝，隐隐有青色的灵力光晕流转，显示着凝脉境中期巅峰的深厚修为。正是林家如今风头最劲的“希望之星”——林耀！
林耀的目光也恰好扫了过来，与林风冰冷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没有言语。林耀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轻蔑弧度。那眼神，如同翱翔九天的苍鹰，在俯瞰着泥沼中挣扎的蝼蚁，充满了掌控一切的优越感。他甚至没有一丝意外，仿佛林风的出现，只是这场为他准备的盛宴中，一个微不足道、用以衬托他光辉的点缀。
林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就是这眼神！三个月前，在那片黑暗森林外，他昏迷前最后看到的，就是这双隐藏在兜帽阴影下、带着同样轻蔑和残忍的眼睛！虽然当时对方蒙着面，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恶意和居高临下，林风死也不会认错！
轰！
滔天的恨意如同沉寂的火山，在林风胸中轰然爆发！左臂星脉处那沉凝的力量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狂暴的情绪，猛地躁动起来，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加剧，几乎让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废物就是废物，连站都站不稳！”旁边立刻传来毫不留情的嗤笑。
“耀哥一个眼神就吓破胆了吧？哈哈哈！”
林耀似乎很满意林风这瞬间的狼狈，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他不再看林风，仿佛多看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亵渎。他转向高台主位，那里端坐着几位气息沉凝、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林家的长老。而在长老们身边，一位身着素雅白袍、面容淡漠的中年男子格外引人注目。他气度不凡，眼神深邃，周身气息若有若无，却给人一种渊渟岳峙的压迫感。此人便是来自宗家的使者——林振山！
“诸位长老，振山叔。”林耀的声音清朗，带着自信，清晰地传遍全场，“族中子弟皆已到齐，请允林耀，为宗家使者，为族中长辈，献上一场开门红！”
他微微躬身，姿态恭敬，但那份骨子里的傲然却掩饰不住。
大长老林震岳捋着胡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耀儿有心了！便由你开始，让我等看看林家麒麟儿的英姿！”
林振山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平静无波，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得到首肯，林耀眼中精光一闪，身形微动，如同青烟般飘然落在演武场中央最大的一个石擂之上。他目光扫视全场，带着睥睨之色，朗声道：“凝脉境中期以下者，可随意挑战！若能在我手下撑过十招，便算过关！”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凝脉境中期以下？这几乎囊括了林家年轻一辈九成以上的人！而林耀已是凝脉中期巅峰，距离后期只有一步之遥。在他手下撑过十招？这难度可想而知！
狂妄！绝对的狂妄！
但无人敢出声质疑。因为林耀有狂妄的资本！他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青色的灵力光晕在周身流转，气势逼人。
短暂的沉寂后，一个身材魁梧的少年咬着牙跳上了擂台：“林耀哥，请指教！”他也有凝脉境初期的修为，在年轻一辈中算是不错。
“是林猛！他力量很强！”
“不知道能撑几招？”
“能撑过五招就不错了……”
台下议论纷纷。
林耀看着眼前的挑战者，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如同猫戏老鼠：“开始吧。”
话音未落，林猛便发出一声低吼，全身肌肉贲张，土黄色的灵力覆盖双拳，如同两柄重锤，带着呼啸的风声，悍然砸向林耀！正是林家基础武技《撼山拳》！
这一拳势大力沉，颇有几分开碑裂石的味道。
然而，面对这凶悍的一击，林耀却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半分。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直到那土黄色的拳影即将临身，才不疾不徐地抬起右手，食中二指并拢，指尖一点精纯的青色灵力瞬间凝聚，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点在了林猛拳势力量最薄弱的手腕关节处！
噗！
一声轻响。
林猛那狂暴的拳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瓦解！他只觉得一股尖锐凝练、带着强烈穿透性的力量狠狠刺入手腕经脉，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剧痛，凝聚的土黄色灵力轰然溃散！
“第一招。”林耀淡漠的声音响起。
林猛脸色剧变，刚想变招，林耀的身影却如同鬼魅般逼近！依旧是那并拢的双指，快如闪电，点、戳、拂、挑！动作飘逸潇洒，不带丝毫烟火气，每一指都精准地落在林猛招式转换间最难受、防御最薄弱的节点上！
嗤嗤嗤！
青色指芒如同附骨之蛆，每一次落下，都让林猛凝聚的灵力溃散，身体剧震，气血翻腾。他空有一身蛮力，却被对方那精妙到毫巅、迅捷如风的指法完全克制，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根本无从发力，只能狼狈地格挡闪避。
“第三招！”
“第五招！”
“第七招！”
林耀的声音如同催命的符咒，每一次响起，都伴随着林猛身上护体灵光的剧烈闪烁和一声闷哼。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脸色越来越苍白。
“第九招！”林耀眼中厉色一闪，双指陡然加速，青色灵力暴涨，如同毒龙出洞，直刺林猛胸前膻中大穴！这一指若是点实，足以重创！
林猛瞳孔骤缩，亡魂皆冒，拼尽全力将双臂交叉护在胸前！
砰！
一声闷响。林猛双臂上的土黄色灵力如同纸糊般被洞穿！他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蛮牛撞中，闷哼一声，双脚离地，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擂台边缘，挣扎了两下，竟一时爬不起来。
“承让。”林耀收回手指，负手而立，衣袂飘飘，气息平稳如初。从头到尾，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强大的武技，仅凭一套基础指法《清风拂柳》，便将一个凝脉境初期的好手玩弄于股掌之间，十招之内轻松击败！
整个演武场，陷入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惊叹！
“耀哥威武！”
“太强了！十招！真的只用了十招！”
“那指法……简直神乎其技！”
“不愧是耀哥！林家未来第一人！”
长老席上，大长老林震岳抚须大笑，连声道好。其他长老也纷纷点头，面露赞许。宗家使者林振山淡漠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之色。
林耀站在擂台上，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赞誉，目光再次有意无意地扫向演武场边缘那个孤零零的身影——林风。
那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挑衅和嘲弄：看清楚了，废物！这才是真正的力量！你，连站在我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压在林风身上！林耀那精妙绝伦的指法，那凝练深厚的灵力，那举手投足间碾压同辈的绝对实力，如同一把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入林风的心底。
差距！天堑般的差距！
凝脉境中期巅峰，距离后期仅一步之遥，灵力凝练雄浑，武技运用更是炉火纯青。而自己呢？丹田破碎，经脉淤塞，仅凭一条刚刚撕裂、剧痛难忍的脆弱星脉中那微乎其微的一丝星辰之力，连引动天地灵气都做不到！身体更是虚弱到了极点，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拿什么去争？拿什么去报仇？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再次将他淹没。林耀那轻蔑挑衅的眼神，像毒刺般扎在心上。
“不！”心底深处，一声不甘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三个月暗无天日的折磨，寒夜中黑石带来的唯一希望，左臂星脉那沉凝力量的触感……这一切，岂能在此刻被碾碎？！
胸口的黑石骤然传来一阵灼热！那热度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他灵魂深处那不屈的意志！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冰冷星辰之力，如同受到感召，猛地从黑石中涌出，并非流入丹田，而是沿着一条极其隐秘的细小脉络，瞬间注入左臂那剧痛的星脉之中！
嗡！
左臂星脉如同久旱逢甘霖，猛地一颤！那沉凝的力量感陡然增强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星辰亘古不变的坚韧意志！
与此同时，《万化星陨诀》的总纲如同洪钟大吕，在他脑海深处轰然回响：“……身化寰宇，魂衍星穹……万物有灵，皆可为薪……”
薪？林风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擂台上意气风发的林耀，盯着他周身那流转不息、代表着强大与骄傲的青色灵力光晕！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吞噬！
吞噬掉它！吞噬掉这属于林耀的力量！哪怕只有一丝！哪怕代价是粉身碎骨！
这念头是如此荒谬，如此凶险！《万化星陨诀》入门艰难，他连引动星力淬体都痛不欲生，妄图吞噬一个凝脉中期巅峰修士的灵力？无异于蝼蚁妄图吞象！
但此刻，胸中那滔天的恨意和不屈的意志，与左臂星脉中那沉凝冰冷的星辰之力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黑石传来的灼热感，如同最后的燃料，点燃了他灵魂深处孤注一掷的疯狂！
就在林耀的目光带着胜利者的轻蔑，再次扫视全场，准备迎接下一个挑战者（或者说下一个陪衬）时——
演武场边缘，那个被所有人视为尘埃、视为耻辱的身影，动了！
林风猛地抬起了头！那双深陷的眼窝中，爆射出两道骇人的精芒！那不是灵力之光，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燃烧着恨意与决绝的火焰！他无视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无视了周围所有惊愕、鄙夷、不解的目光，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伐，如同走向刑场的死士，又像是扑向烈火的飞蛾，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演武场中央那座最高的擂台走去！
哗——！
整个演武场，瞬间炸开了锅！
“他……他要干什么？！”
“疯了！林风疯了！他难道想挑战耀哥？！”
“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耀哥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十次！”
“废物！快滚下来！别丢人现眼了！”
“真是不知死活！”
嘲讽、谩骂、惊愕的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林风单薄的身影吞没。
高台上，大长老林震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和厌恶。其他长老也纷纷摇头，觉得这简直是胡闹。宗家使者林振山淡漠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林风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审视一件死物，但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波动。
擂台上，林耀脸上的轻蔑笑容也凝固了。他看着那个一步一步、如同爬行般艰难挪向擂台的身影，眼神先是错愕，随即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如同看跳梁小丑般的厌恶和冰冷杀机。
“林风？”林耀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疑惑，清晰地传遍全场，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讥诮，“你……走错地方了吧？这里是演武擂台，不是收容废物的柴房。”
哄笑声瞬间爆发。
林风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那条通往擂台的路，只剩下擂台上那个身影。每一步踏出，左臂星脉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身体摇晃得厉害，汗水混杂着污迹从额头滚落。但他眼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愈发炽烈！
终于，在无数道如同看疯子般的目光注视下，林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攀上了擂台的边缘，翻身滚落上去，狼狈地摔在冰冷的石板上。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起伏，挣扎了几次，才艰难地用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站在了林耀的对面。
两人相距不过三丈。
一个锦衣华服，气势如虹，周身灵力流转，如同骄阳当空。
一个衣衫褴褛，形销骨立，气息奄奄，如同风中残烛。
这画面，充满了极致讽刺的对比。
“呵……”林耀看着眼前狼狈不堪、仿佛随时会倒下的林风，发出一声极轻、却足以让全场听清的嗤笑。他微微歪了歪头，眼神如同在打量一件令人作呕的垃圾，“怎么？三个月不见，脑子也坏掉了？还是说，柴房里的耗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觉得……有资格站在这里了？”
刻毒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下。
林风剧烈地喘息着，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他抬起头，布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耀，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砂纸摩擦，却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林耀。”
没有敬称，没有废话。只有名字，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恨意。
林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骤然变得无比森寒。林风的眼神，让他极度不舒服，那不像是一个废物该有的眼神，更像是一头濒死的孤狼，在黑暗中死死盯着猎物的喉咙。
“很好。”林耀缓缓点头，嘴角重新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看来三个月的柴房，还没让你学会什么叫认命。既然如此……”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下。一股远比之前对付林猛时更加凝练、更加雄浑的青色灵力瞬间汇聚！那灵力在他掌心凝聚、压缩，发出低沉的嗡鸣，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扭曲！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让靠近擂台前排的子弟都感到呼吸一窒！
“我就再帮你清醒清醒！”林耀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寒冰炸裂，“让你彻底明白，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永远……烂在泥里！”
话音未落，他掌心那团高度压缩的青色灵力猛地爆发！
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武技，仅仅是灵力最纯粹、最蛮横的倾泻！一道凝练如水桶粗细的青色灵力光柱，带着摧枯拉朽、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如同咆哮的怒龙，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朝着三丈外摇摇欲坠的林风，悍然轰去！
这一击，远非对待林猛时的“指点”。这是纯粹的碾压！是带着杀意的、要将对方彻底摧毁、连人带尊严一起碾成齑粉的毁灭性攻击！其威力，足以瞬间灭杀任何一个淬体境修士，重创凝脉境初期！
“耀哥动真格的了！”
“完了！那废物死定了！”
“活该！自寻死路！”
“长老们怎么不阻止……”
惊呼声、尖叫声瞬间响起！
高台上，大长老林震岳眉头微皱，似乎觉得林耀出手过于狠辣，但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开口。宗家使者林振山的眼神依旧淡漠，仿佛擂台上即将发生的不是一场杀戮，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面对那咆哮而来、足以将自己撕成碎片的青色灵力怒龙，林风的瞳孔缩成了针尖！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身体的本能疯狂地尖叫着让他躲避、逃跑！
但林风没有动！
他反而猛地踏前一步！如同扑向惊涛骇浪的礁石！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瞬间崩裂出血！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疯狂，在这一刻都凝聚到了左臂！
“万化……吞噬！”心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左臂那剧痛的星脉被强行催动到了极限！胸口的黑石疯狂震颤，散发出灼人的高温！一股微弱却凝练到极致的、带着亘古冰冷和沉重气息的星辰之力，瞬间被逼出星脉，汇聚于他同样布满伤痕的右掌！
没有光芒闪耀，没有声势浩大。林风的右掌平平推出，迎向那毁天灭地的青色光柱！掌心中，那微弱的星辰之力形成一个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微小的扭曲旋涡！
轰——！！！
青色灵力光柱狠狠撞上了林风推出的右掌！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擂台上炸开！
预想中林风被瞬间轰杀成渣的场景并未出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零点一息！
只见那狂暴的青色光柱在撞上林风手掌的瞬间，前端竟然极其诡异地扭曲了一下！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极度坚韧且带着奇异吸扯力的屏障！
嗤嗤嗤——！
刺耳的、如同滚油泼雪般的异响猛地爆发！
林风的身体如同被万钧巨锤砸中，猛地向后倒飞出去！一大口鲜血如同喷泉般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血线！他整条右臂的衣袖瞬间被狂暴的灵力撕成了碎片，露出布满青紫淤痕和崩裂伤口的手臂，臂骨更是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砰！
他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重重砸在擂台边缘的防护光幕上，又被狠狠弹回，翻滚着摔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一动不动。鲜血迅速从他身下蔓延开来。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演武场！
所有人都被这惨烈的一幕惊呆了。林耀那恐怖的一击，虽然没有直接将林风轰碎，但也绝对将其重创濒死！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林耀缓缓收回手掌，掌心青色灵力光晕散去，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满足。他看都没看地上那滩“烂泥”，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高台上，长老们有的摇头叹息，有的面无表情。大长老林震岳沉声道：“来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拖下去，别污了演武场！”
林振山的目光在林风那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身体上停留了一瞬，那淡漠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一缕极其细微的疑惑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几名林家护卫立刻领命，快步走上擂台。
擂台上，林风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所有的感知，意识在黑暗的边缘沉浮。右臂几乎废了，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内脏如同移位般绞痛，鲜血不断从口鼻中溢出。
然而，就在这濒死的剧痛和黑暗之中，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冷沉重感，如同黑暗中点燃的一缕星火，顽强地在他干涸的丹田飞墟附近……悄然滋生！
那并非他自身的力量！
那感觉……沉重、冰冷、带着一种……属于林耀的、青木灵力的气息！只是这气息被剥离了所有属于林耀的印记，被强行碾碎、提纯，化作了最本源的、可以被吸收的能量！虽然只有头发丝般微小的一缕，却真实不虚地盘踞在那里，正被胸口的黑石散发出的一股微弱吸力，缓缓地、艰难地牵引着，融入他残破的身体！
成功了？！
那一瞬间的疯狂吞噬……虽然付出了惨烈到极致的代价，虽然只掠夺了对方灵力洪流中微不足道的一丝……但，他成功了！《万化星陨诀》的吞噬之力，第一次在绝境中……被强行撬动！
一丝夹杂着血腥味的、冰冷而狰狞的笑意，在林风染血的嘴角，缓缓勾起。
意识，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