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撤下,似乎打开了某种开关,温度开始慢慢升高。
何岗村角,何玉林走出房间,看着周围熟悉的又陌生的环境,一时间有点懵。
熟悉,是因为他从小在这里长大,亲眼看着曾经用土胚茅草建造的院子,在经风历霜,风吹雨打下,慢慢坍塌到只剩下如今三间房子还在顽强的支撑着。
自己一间,父亲和妹妹各一间。
那时候的草房图。
陌生,那都是遥远的记忆了。
何玉林一***坐在门槛上,捂着混乱的脑袋,头疼,一时有点搞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回头望了一眼日历,1983年7月17号,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今天的日期,他一向有临睡前撕掉当天日期的习惯。
就是从这一天开始,他的人生陷入了黑暗,张寡妇带着她婆婆和两个儿子,还有看热闹的村民,一起上门兴师问罪。
理由也很可笑,昨晚何玉林爬上她的床,把她哪啥了……之所以一口咬定就是何玉林,那是何玉林***上有块疤,她看到了……日尼玛长了夜猫子眼还是戴了夜视仪了?
天黑也能看到***上的疤?
他***上的疤也不是啥大秘密,小时候大家伙都穷,缺衣少食是常态,七八岁的娃子光着***满村跑,再正常不过,***上的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张寡妇嫁过来十几年,也看到过何玉林光着***的样子。
被人那啥了也是真的,而且还被她婆婆听到了,在婆婆的一再追问下,张寡妇索性把屎盆子扣在何玉林头上。
谁让何玉林长得好看呢。
今年刚满二十岁,浓眉大眼,阳光开朗,那胳膊,那身板,看着就流口水……最主要的是,何玉林能干啊……父亲何石贵患有肺结核,体力不行,家里的农活都靠何玉林,农闲时还出去打工,修路,上砖瓦厂,还下过煤矿。
要不是何玉林拼命的挣点钱回来,何石贵可能早就去阴曹地府报到了。
这样有情有义又长得好看的小伙子,别说张寡妇这种久旱盼甘霖的人喜欢,别的大姑娘小媳妇也稀罕呐。
更何况,何玉林一见女人就脸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横看竖看,何玉林都是背锅的最佳人选。
事情也确办成了,张寡妇带着一家西口,赖上了何玉林。
何玉林就像是一头被被上了套的驴,白天耕耘,晚上耕田,一辈子为张家人辛勤付出。
他下煤矿被矿车砸断了腿,张寡妇却嫌他耽误挣钱,要不是何玉林平时为人还可以,工友们帮忙送进医院,很可能右腿就此残疾。
后来政策改变,私人不得开采煤矿,何玉林辗转去了新疆阿勒泰淘金,整天泡在水里,右腿的伤疼得越来越厉害,同时又感染了肝炎,仅仅干了两年半就坚持不住,休养好后转行做了建筑。
慢慢的拉起了一支自己的施工队,成了班头,在建筑行业里,也能混口饭吃。
就这样一晃十几年过去,何玉林常年累月的做苦力,加上受过伤,早己没有当初的帅气模样,才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五十多岁一样。
而原本比何玉林大十岁的张寡妇,长期养尊处优,看起比何玉林还要年轻。
张寡妇开始各种嫌弃何玉林,在她的两个儿子的怂恿下,终于对何玉林起了歪心。
买通何玉林的工人,在安全带上做了手脚,在一次高空搭架子中,那工人顺手一推,何玉林的安全带也恰好断开,从高空坠落,当场死亡。
……各种记忆画面在何玉林的脑海中闪过,眼底的怒火越来越盛。
这个***,不仅害了他一生,连家人也没落个好,自从嫁过来后,首接停了何石贵的药,导致何石贵没两年就过世。
而妹妹何玉溪也草草嫁人,像扫垃圾一样迫不及待的赶出门,日子过得非常煎熬。
何玉林不想搞清楚这是梦还是现实,他只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一次,他坚决说不。
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他只有初中文化,讲不出来大道理,也想不了多远。
先渡过眼前这一关再说,报仇是肯定,以后有的时间。
正在思忖间,不远处传来喧哗声,张寡妇一家老小齐上阵,正向他走来。
“呜呜呜,妈,别打我了,都说了是何玉林干的,他一个年轻大小伙子,非要弄我,我也没力气反抗啊!”
人在三丈外,张寡妇的声音先传过来。
紧接着张婆婆的声音传来:“何家二小子,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没想到你会干出这样的事,今天我就是拼上我老婆子的命,也要讨一个公道。”
张家两个小崽子,老大张有粮,今年九岁,老二张有钱,今年七岁,嘴上哭天喊地,但看向何玉林的目光中,带着仇恨。
张家人后面跟着几个村民,何玉林当然认识,毕竟也是这件事的帮凶,想忘记都难。
何岗村有三百多人,姓何的约有三分之一,姓张的才是大姓,张寡妇家男人有肺痨,几年前去了那边,张老婆子的男人很早就没了,按理说这样的孤寡人家,放在一般的村子可能会被欺负死。
可谁让村长姓张,又是张老婆子男人的亲弟弟呢!
何玉林收起眼中的怒火,平静下来问道:“张大妈,你们这是干啥?”
张老婆子手中拿着藤条,一路都在抽打着张寡妇,听到何玉林的话,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指伸出,差点怼到何玉林的脸上:“干啥?
你还问***啥,你自己干了什么事你心里不知道吗?”
何玉林后退一步,张老婆子的口水差点喷到脸上,一股臭味扑鼻而来。
“张大妈,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能不能说清楚,我到底干了什么让你们这么恨的事?”
张老婆子从牙缝里挤出话:“你干了什么事,啊,你居然还不知道干了啥事?
我都没脸说。”
她一把扯过张寡妇:“来,你说,你不是说何老二昨晚爬你的床了吗?
为啥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