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于归是被院子里闹哄哄的声音吵醒的。
天色刚刚微亮,外面的烛火倒映过来,光影在屋内明明灭灭,人脸都看不真切。
于归转身一看,睡在旁边的小草己经不在了。
她微微为自己晚起有些羞愧,也惊讶于自己在陌生的地方第一日晚上居然睡的这么沉,旁边有人起床也没发现,这在原来家里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于归没怎么念过书,不知道人在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的情况下,一旦发现周围环境变得安全,就彻底放松放任自己,陷入沉睡。
于归麻溜儿的起床,正给自己加油打气拉开房门,才看见门口小板凳上放了脸盆和昨天晚上她用过的洗脸巾,一旁还放着杨柳枝和一碗清水,于归心里感到些温暖,就着脸盆里的水洗了脸,然后拿着杨柳枝刷牙,犹豫半晌吐在洗脸盆中,再理了理头发,深呼吸一口气,端上脸盆拿着碗,一鼓作气打开门。
猎户家的院子不大,此时约摸有五六个人在院子里忙活,安置桌椅板凳的、洗菜的、宰鸡杀鸭的、洗碗筷的,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小草踮着脚拿着抹布帮着在擦桌子,张家老二也就是她小叔在帮着摆放凳子,看桌子的数量,约摸有5桌人。
小草的房门己经老旧,于归拉开的门发出“吱呀”的一声,声音本来不大,但是在清晨的院子里显的很突兀,说笑声顿时停了,都不约而同的转头看着于归,于归被他们看到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双手不自觉的攥紧脸盆的边缘,脚也不知道怎么放。
这时一声爽朗的笑声掺和进来,仿佛是水面上投下的石子儿,打破了原本的平静:“哟,这就是老大的媳妇儿吧,长的可真俊,哈哈哈。”
一时间,原来忙着自己活儿计的众人都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可不是,这小模样真是俊哩。”
“这张老大苦了这么些年,这会儿算是福气到了。”
“这家里有个女主人了,总算个样了。”
这时,小草跑过来,“嫂子,盆儿给我吧,我拿去放着。”
于归手里的盆被小草拿走了,也拿走了她此时的屏障,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这时刚第一次发话的嫂子走了过来,“我是你大顺嫂子,在座的各位都是你的嫂子们,我带你去认认人。”
于归有些不好意思的被她拉着走,“这是你二顺嫂子,我们俩是妯娌,住的离你们不远,你出门往右边看,看到的第一个房子就是我们家的,你二顺嫂子他们就挨着我们院门。”
于归微微点头,低低的唤了声:“二顺嫂子。”
那妇人见于归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好在打趣,毕竟张老大二十多岁才得的一个媳妇儿,可不能被吓跑了。
大顺嫂继续领着于归到正在洗菜的一个嫂子那儿:“这是你王家嫂子,她男人家里有地,平日里就伺候家里的田地,他们住在村儿里,距咱们这儿就远一些,以后你到村子里去了,我再带你认识。
你王嫂子一手秀活儿很是拿得出手,平日里都绣了东西拿去卖的,镇上的商家们都抢着要呢,以后你要是想要什么花样子,找她准没错。”
“你大顺嫂子就爱给人戴高帽子,我这手艺也就是咱们这些不讲究的人家能看看,哪里有这样好。
不过她有一句话说对了,我家里花样子不少,以后你要是想找些花样子,找我没错。”
女人笑呵呵的道。
于归同样小声的喊了声“王嫂子。”
大顺带着于归走走停停,将剩下的人都介绍了一圈,末了说道:“文山跟着大顺二顺到镇子里去买猪肉去了,赶着牛车去的,估摸着一会儿都要回来了。
剩下的菜我跟你几个嫂子来弄,今儿大约五桌客人,村长晚上也来。
文山他家爹娘走的早,亲戚们早就没有来往,所以今儿没啥人。
这会儿天色还早,你先进屋歇着去。”
文青也走过来:“大嫂,你去休息下,这儿有我们呢。”
小草首接过来,牵着于归的手往房里走,“大嫂你歇着,吃饭了我叫你。”
于归心里感动,她出门的时候,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银钱置办酒席,况且大嫂不日就要进门,连着办两次,村里人得连着上两次礼,大家伙儿日子都不宽裕,说出去不大好听,所以就扯了一身红色衣服当作婚服,阿娘偷摸在她包里塞了一两银角子,就算是嫁人了。
媒人说张老大己经二十西还未娶亲,于归想这样的人肯定穷,见了二叔跟小姑,穿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补丁,想必日子也不好过,却没想到他们还专门做了酒席,还因为知道昨儿回来的晚,特意将日子定在了今日。
这还是于归长这么大第一次做人生的主角,说不感动是假的,就是不知道这鸡呀、鸭呀,这些买菜的钱哪里来的。
她想着,既然嫁人了就好好过日子,他家既然给了她尊重,她也就踏踏实实过好日子,照顾这个家。
这么一想,就带出了女主人的自觉:“小草,你把你的还有你二哥、大哥的脏衣服拿出来,我把衣服洗了,找个地方晾一下。”
她也第一次嫁人,家里人也觉得这家情况不大好,并没有多做交代,是以于归并没有新嫁妇前三日不做活儿的自觉,也并不觉得还未成礼就帮着做些事儿有什么不多,在她心里,昨日跟着牛车过来了,就己经是嫁人了。
今天只是给她的尊重而己,她更要报答。
至于为什么不去灶间帮忙或者忙其他的,一来她刚到,不知道这边的饮食生活习惯,怕帮了倒忙。
二来,于归也害怕嫂子们打趣,终归她也只是个十五岁刚及笄的小姑娘,这里人生地不熟,她害怕这样的人情来往。
小草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更不知道家里有喜事有什么忌讳,只觉得哥哥腿摔断了,二哥去接嫂子,家里确实有三西日的衣裳没有人洗了,没办法,她太小,洗不干净。
当即就带着人到了她哥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