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个五品御史中丞。
弹劾户部侍郎陆谨之无果那日死于御书房。
御前见血,挑衅皇威,天子暴怒。
一张破蒲席裹往京郊外的乱葬岗,任野兽啃食不得收尸,亲眷奴仆五十六口流放迤北。
流放途中,陆谨之亲自将我劫走。
我笑了,我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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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与陆谨之是旧识。
早年我爹被贬前往渔阳县赴任。
城门口,两个捕役踢赶一个小乞儿。
“哪来的小乞丐,又脏又臭,赶快把这死人拉走,滚滚滚。”
“真是晦气,冲撞了新县令,看我不打死你。”
“住手!住手!”
我爹只着一身洗到皱巴的布衣,身后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老仆,从捕役棍下救下小乞儿。
“哪来的老东西,多管闲事!”
捕役嘴里骂骂咧咧,提棍作势就要打我爹:
老仆见了,迅速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从身旁摊贩抄起一个篓子奋力砸向捕役。
“放肆!放肆!你们竟敢以下犯上殴打县令大人!”
后来到了县衙,官府文书在手,众人都不敢相信,此前这个衣服缝缝补补破旧不堪只带一位老仆的人会是新任县令。
就连县衙里的狱卒穿的都比他好。
我爹给了乞儿钱安顿逝者,乞儿跪着非要为奴为仆。
我爹叹了口气:“不可,入了奴籍,往后便不能读书,不能科考了。”
乞儿怔怔地抬起了头,眼里蓄满的泪水都忘了流。
霁县地动,父亲被埋于滚落的山石之下,母亲伤重死于逃亡途中,临死前,母亲只告诉他:“活下去,活下去……”
他背着母亲的尸体,前往渔阳县投靠叔婶无门乞讨为生。
他原本只是想活着,活着就够了。
可眼前新来的县令却告诉他:“会有粮食吃,会有书可读。”
那是景宁三年,我爹到任渔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