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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3-01
安陵容的手指抚过琵琶冰凉的丝弦,月光在二十三根玉轸上碎成星渣子。

前世被鸩酒灼穿的喉咙此刻完好无损,她对着铜镜轻哼《鹊桥仙》,声线里掺着恰到好处的沙哑,正似纯元皇后临终前那支未竟的长生调。

"小主,该更衣了。

"宝鹃捧着银朱色寝衣进来,盘金绣的夕颜花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安陵容瞥见那抹艳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的她也是穿着这身衣裳被原封不动抬出养心殿,如今这倒是合该换个。

"取那件月白软烟色的来,领口要缀珍珠。

"她将蔷薇硝点在耳后,这是纯元最爱用的方子。

铜镜映出张素净的脸,眉尖若蹙的弧度是她对着甄嬛画像描摹了整月的成果。

"小主,凤鸾春恩车到了。

"宝鹃捧着缠枝莲纹铜盆进来,水面浮着的依兰花沾着未褪的夜露。

故意打翻铜盆,看着浸湿的月白寝衣透出肩头朱砂痣。

这枚与纯元皇后分毫不差的胎记,可是用鹤顶红混着孔雀胆灼出来的。

养心殿的龙涎香里掺着椒房殿独有的苏合香。

皇帝挑起腰间鸳鸯佩时,陵容忽然按住他手腕,用纯元家乡吴语的腔调呢喃:"四郎,菀菀疼。

"烛火劈啪炸开的瞬间,他眼底猩红漫得比前世更快。

安陵容数着金砖上的蟠龙纹,砖缝里该藏着半枚玉扳指,那是皇帝思念纯元时惯常摩挲的旧物。

她忽然踉跄着扶住鎏金鹤擎烛台,绣鞋精准地踢开那枚温润白玉。

"当心。

"明黄袍角掠过眼帘,皇帝弯腰拾物的手顿在空中。

安陵容垂眸盯着他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听着那声倒抽的冷气在胸腔里震颤。

此刻他眼中该映着永和宫初雪那日,纯元俯身拾起他掉落的玉佩。

"臣妾该死。

"她伏地的姿态如折翼鹤,后颈刻意露出与纯元如出一辙的朱砂痣。

发间茉莉油混着蔷薇硝蒸腾出旧梦,这是尚寝局嬷嬷酒后说漏的秘辛——纯元侍寝时总带着茉莉香。

皇帝的手抚上她后颈,指尖在朱砂痣上重重一碾:"你叫什么名字?""陵容。

"她仰起脸,让月光淌过左侧脸颊,"家父常说,女儿家该如陵上青松,容得下风雪。

"这谎话要说得皇帝心尖发颤,毕竟安陵容三个字,从来与风骨无关。

烛芯爆出朵灯花,皇帝眼底泛起血色。

安陵容知道他在看什么,纯元入府那年,正是松涛如海的时节。

她将琵琶横抱,指甲扫过第四根商弦,这是纯元生前未完成的《幽兰操》。

"......猗兰当户,忍弃萧艾。

"唱到"萧艾"时她故意哑了嗓子,果然见皇帝猛然攥紧案上佛经。

那是他亲手为纯元抄录的《妙法莲华经》,此刻正压着她早前调换的批注,蝇头小楷写着"来世作佛前优昙"。

龙床锦帐落下时,安陵容咬破舌尖。

血腥气混着皇帝呢喃的"宛宛",让她想起冷宫那碗苦杏仁茶。

此刻她不再是任人摆弄的傀儡,而是织就天罗地网的蜘蛛,每一根丝线都浸着纯元皇后的骨血。

寅初更鼓响过三遍,安陵容望着帐顶团龙纹,听着皇帝在梦中唤"菀菀"。

她知道明日赏赐会与甄嬛的蜀锦玉鞋同时进延禧宫,皇后将送来嵌红宝石的金护甲,华妃宫里会砸碎整套甜白釉茶具。

指尖隔空抚过枕边人眼尾皱纹,她无声地笑。

替身终究是赝品,转世却是未完的劫数。

甄嬛要作皎皎明月,她便偏要当镜中花影;皇后欲执黑白棋子,她索性化作棋盘本身。

窗外泛起蟹壳青时,安陵容假意翻身,将早备好的绣帕遗落枕畔。

帕角两朵夕颜沾着茉莉香露,正中却用黛青丝线绣着佛偈——正是纯元棺椁中随葬的那句"此生已尽,彼岸花开"。

寅时三刻,安陵容跪在凤仪宫阶前数着砖缝里的蚂蚁。

青石板倒映着皇后鬓边九尾凤钗的寒光,与她特意梳的朝云近香髻形成微妙呼应。

当那串翡翠珠帘响动时,掐着时辰让袖中香囊坠落,碎出七十二颗沉香佛珠。

"安答应好规矩。

"皇后护甲刮过我刚承恩的脖颈,突然拈起她衣襟上的夕颜绣纹,"这花样倒是别致,像极了当年纯元姐姐养的西府海棠。

"安陵容只能伏得更低,任发间白玉步摇垂到皇后凤履边:"嫔妾愚钝,只知海棠是娘娘所爱。

"袖中暗袋里的《楞严经》适时露出一角,恰好露出纯元批注过的"一切众生皆有佛性"。

皇后忽然掐住我腕间红痕,那里用茜草汁描着三颗小痣:"妹妹可知,先皇后左腕..."她话音未落,外头忽传来太监惊呼。

我们同时望向轩窗——十七只彩蝶正撞破晨雾,循着我裙裾间未散的蜜合香扑向鎏金香炉。

"嫔妾该死!"安陵容抖落藏在裙褶的香灰,"许是昨儿在御花园沾了..."话未说完,丹砂端着红漆木盘进来。

当看见那碗浮着枸杞的紫参汤,我险些笑出声。

前世教我认毒药的,可不正是这位端肃贤良的中宫之主?皇后舀起一匙热汤吹了吹:"安答应昨夜辛苦。

"鎏金护甲划过碗沿的刹那,我瞧见她尾指沾了点杏酪——原来这碗要命的补药,竟与当年端给纯元的毒茶同源。

在接碗时故意打翻在佛经上,褐渍瞬间吞没"佛性"二字。

氤氲热气里,安陵容仰起与纯元七分相似的脸:"嫔妾愿为娘娘抄经祈福。

"染毒的指尖按在青砖上,恰好摆出纯元教习宫女时的莲花手印。

皇后凤冠垂珠撞出碎玉声,她不会发现我今晨在养心殿偷换了皇帝的佛珠。

那串浸透尸油的檀木珠子,此刻正在帝王掌心渗出我调制的追魂香,也是前世陵容苦练的调香术,终究要用在真正的猎物身上。

回宫路上,安陵容摩挲着袖中玉牒残片。

御花园老梅树的根系里,可还埋着纯元真正的生辰帖。

当钦天监发现星象异动时,需特意用螺子黛点的眉间痣,该让皇上想起什么?转角处忽飘来甄嬛的素色裙角,我迅速将东珠耳坠扔进枯井。

水声里,前世那句"原是我不配"化作今生含笑低语:"姐姐,该换妹妹护着你了。

"---凤仪宫檐角的铜铃忽地断了声息。

安陵容伏在猩红织金毯上数皇后裙摆的翟鸟纹,金线绣的翎羽正巧刺在眼睫处,倒像是前世勒死余莺儿的白绫又缠上来。

皇后护甲挑起我下颌时,我闻到她袖中飘出的苦艾味—这是那纯元有孕时用来镇吐的香方,此刻倒成了照妖镜。

"安妹妹这手《往生咒》抄得极妙。

"皇后指尖抚过佛经上晕染的毒渍,牡丹护甲在"南无阿弥多婆夜"处剐出裂痕,"只是这墨里掺的冰片,倒让本宫想起姐姐临终用的安神香。

"她膝行半步,让垂落的东珠耳珰滚到皇后凤履边:"嫔妾惶恐,这墨是皇上赏的松烟墨。

"袖中暗袋里的翡翠扳指硌得掌心生疼,是今晨从皇帝枕下摸来的旧物,此刻正烫着纯元刻在內缘的"宛宛"小字。

鎏金香炉突然爆响,惊得丹砂打翻盛着紫参汤的缠枝莲纹盏。

陵容紧盯着在地衣蜿蜒的琥珀色汤药,忽然以指尖蘸取,在青砖上画了半朵夕颜。

皇后的呼吸声陡然粗重,她不会认错这个图案——纯元难产那夜,血泊里开出的正是这种禁忌之花。

"臣妾参见皇上!"甄嬛的清音劈开满殿杀机时,我腕间的翡翠镯恰到好处地裂开。

碎玉崩落在皇后裙裾前,露出内圈鎏金的"柔则"二字。

皇帝的龙纹皂靴碾过玉镯残片,伸手扶我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节。

"菀菐…"他在我耳畔的呓语烫过前世记忆。

我顺势将毒渍未干的指尖按在他襟前,龙涎香里立刻混入曼陀罗的甜腥:"四郎,臣妾心口疼得紧。

"甄嬛的蜀锦鞋尖在门槛处凝滞。

我透过泪眼望她,就像前世瞧着镜中凋零的自己。

此刻她手中提着的红梅食盒,正渗出皇后最恨的辛夷香,那是我昨夜故意撒在御膳房石阶上的香粉。

"安妹妹这是..."她目光落在我颈间,那里用胭脂虫汁画着与纯元如出一辙的齿痕。

皇后突然轻笑出声,护甲划过我染毒的指尖:"皇上您瞧,安答应这伤倒是与当年..."她尾音消融在皇帝骤然收紧的怀抱里。

我嗅着他衣襟上残留的欢宜香,忽然想起前世沈眉庄血崩时,温实初箱底那包掺着麝香的艾草。

暮春惊雷劈开云层,安陵容躺在皇帝臂弯间望向甄嬛。

她手中红梅被暴雨击打得零落成泥,像极了我们前世共饮的那盏苦酒。

皇后凤冠垂珠开始剧烈摇晃,我偷摸着将染血的帕子塞进甄嬛掌心,那上面绣着纯元最爱的夕颜,却用我独创的双面绣法藏了半朵海棠。

"姐姐替我更衣可好?"我贴着甄嬛耳畔呢喃,感觉她指尖擦过我腰间玉牒。

前世她跳惊鸿舞时断裂的珊瑚项链,此刻正在我荷包里发烫,里头藏着从景仁宫槐树根挖出的巫蛊人偶。

暴雨冲刷着凤仪宫的金砖,我在满殿混乱中窥见皇后折断的护甲。

那抹染着鹤顶红的丹蔻,正与纯元棺椁里褪色的蔻丹遥相呼应。

皇帝抱着我走向偏殿时,我越过他肩头对甄嬛翕动嘴唇:"小心杏仁茶。

"---凤仪宫的雨幕里浮着血色,皇帝将我丢放在贵妃榻上的力道,像极了前世他摔碎莞贵人玉鞋的模样。

我盯着他腰间晃动的错金螭龙香囊,那里本该装着纯元绣的合欢香,此刻却塞满我调制的离魂香,混着尸油的龙涎香,正从香囊金线缝隙里渗出毒液。

"传太医!"皇后染着丹蔻的指尖掐破掌心,她不会发现我藏在裙褶里的《金刚经》。

那经卷用纯元独创的簪花小楷抄录,却在每页夹缝处用茜草汁写着西域咒文。

每次皇帝的手指抚过经书,咒文正顺着他的汗液渗入血脉。

温实初背着药箱冲进来时,我故意将染毒的指尖按在他腕脉:"温大人,我腹中..."话未说完便呕出掺着金粉的血,正溅在他官袍的鹭鸶补子上。

前世他给甄嬛请脉时的关切眼神,此刻化作我掌中傀儡丝,那滩血里混着的曼陀罗花粉,足够让他在三日后误诊皇后的喜脉。

"皇上!"甄嬛突然跪地捧起碎玉镯,"臣妾方才在廊下捡到此物。

"她掌心的翡翠碎片映着烛火,露出内壁阴刻的"宛宛"二字。

皇帝瞳孔骤缩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看见惊鸿舞的瞬间。

皇后鬓边的九尾凤钗突然坠落,砸在青砖上迸出火星。

安陵容借着咳嗽伏在甄嬛肩头,将荷包里的玉牒残片塞进她袖袋:"姐姐...小心地滑..."她猛然颤抖的肩胛告诉我,已然摸到残片上"柔则庚戌"的刻痕,那可比钦天监记载的纯元生辰,足足要早了三天。

惊雷劈开窗棂,我望见端妃的素色轿辇停在宫门。

她手中那柄裂了的和田玉如意,此刻正在雨帘中泛着幽光。

前世她赠安陵容的那斛东珠,此刻还是正在我的发髻间渗出孔雀胆的毒,多亏了华妃宫里的欢宜香,让我参透以毒攻毒的妙法。

"传朕旨意,晋安常在为贵人。

"皇帝摩挲着我腕间伪造的朱砂痣,"赐居碎玉轩。

"甄嬛突然抬头,她眼中翻涌的岂止是震惊?碎玉轩院里的海棠花,此刻正在我脑海里熊熊燃烧。

前世她在此处埋下的麝香,倒成了今朝最好的催情药——当皇帝在旧殿寻到新欢,那该是多绝妙的讽刺?皇后扶着丹砂起身,鎏金护甲深深掐进紫檀木案:"臣妾以为碎玉轩太过冷清..."她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惊呼。

我们齐齐望向院中,只见十七只彩蝶穿透雨幕,正绕着我的织金斗篷翩跹起舞。

"菀菀..."皇帝痴语落在耳畔,我抚上小腹的力道恰好让东珠腰链轻响。

那串从纯元棺椁里偷出的陪葬珠,此时浸满我调制的鹤顶红,正随体温蒸腾出催情的香,皇帝是不会知道的,他此刻亲吻的每寸肌肤,都涂着纯元画像上刮下的金粉。

暴雨渐歇初始,安陵容倚在御赐的沉香轿辇里数宫灯。

甄嬛提着碎玉轩的灯笼在前引路,像极了前世我目送她走向凌云峰的背影。

路过御花园老梅树时,我故意遗落染血的帕子,那上面用双面绣埋着纯元遗诏的方位,今夜该在谁手中化作索命符。

碎玉轩的宫灯在雨夜里浮成血色光晕,甄嬛执灯的手背暴起青筋,又让我想起前世勒死余莺儿时颤抖的白绫。

我换个姿势斜倚沉香轿辇,任织金斗篷垂落半挂在雨里,东珠浸了水汽愈发像纯元棺中挖出的陪葬品。

"姐姐的手好凉。

"我覆上她提灯的手腕,指尖蘸着雨珠划过她跳动的脉门。

前世时是她教我用冰嬉争宠,也是这双手曾将我推下万丈深渊,此刻却在抖落我袖中藏的鹤顶红药囊。

甄嬛猛地抽手,灯笼在青砖上滚出猩红光圈:"妹妹如今贵为安贵人,该换臣妾执灯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