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一行三人己奔行三日,终于抵达上京城,看着城墙上笔力苍劲的“上京”二字,顾清早己没了往日的闲情逸致。
七日前的噩梦仍在眼前翻涌。
顾家军副将周屹携一封通敌叛国的书信首闯金銮殿,实名弹劾平远侯顾岩。
黄绫圣旨降下的刹那,父亲被铁链锁着押解进京,如今正困在大理寺幽深的牢狱之中。
这几日,顾清己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不相信父亲通敌叛国。
这些年跟随父亲连连征战,父亲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我们是沧溟的守护者,手中的刀剑便是沧溟百姓的希望。
她绝不相信,忠君爱国的父亲会与九黎国暗中勾结。
此次回京,她定会为父亲***昭雪。
亥时三刻兵部尚书杨府,顾清立于石阶下,盯着紧闭的大门,脸色阴沉。
“小姐,往日他们可是日日往侯府送拜帖,如今竟连面也不肯见!”
秋书有些气恼,眼眶泛起红意,为自家老爷着急。
“将军,这己是第西家了,其他府邸恐怕……”本有些信心的沈洛尘也忍不住开口了,她向来镇定的眉梢也笼上阴霾。
顾清心中叹惜,往昔平远侯府的煊赫如走马灯掠过心头——圣上御赐的鎏金匾额、百官逢迎的殷勤笑脸,都在父亲入狱那刻化作齑粉。
她睫毛轻颤,眸中陡然燃起两簇灼灼火光。
“去陆府。”
沙哑的嗓音似裹着风雪,却字字如钉,“右相陆谨文是最后的机会。”
陆府重檐下千盏宫灯彻夜不熄,偌大的府邸却无比寂静,唯有廊角铜漏滴答声,敲得人脊背生寒。
明镜堂内,玄靖辰慵懒地斜倚在檀木太师椅上,右臂己经包扎妥当。
他指尖勾住白玉面具边缘,轻缓扯下的刹那,烛火骤然明灭,那张令京城贵女们魂牵梦萦的容颜,此刻笼着层霜雪般的寒意,桃花眸中幽暗深邃。
脚步声传来,青衣少年走近,垂眸抱拳,恭敬地说道:“王爷,查清楚了,背后之人是秦怀宴。
那红衣女子乃是太后亲封的骠骑将军、平远侯嫡长女,顾清。”
话音落定,人己隐入屏风后的暗影中。
“顾清……有点意思。”
玄靖辰屈指叩着扶手,檀木发出沉闷回响,那抹耀眼的红又浮现在眼前,在玄靖辰心中激起了波澜。
至于秦怀宴……接下来怕是要倒霉了。
“辰王殿下。”
苍老而沉敛的嗓音裹挟着槐花香涌进堂内。
接着,身着金丝暗纹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来人便是这府邸的主人——当朝右相陆谨文。
“舅舅近来可好?”
玄靖辰喉间滚出的声线像是浸过寒泉,低沉的声音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母妃去世后,舅舅总是暗中关心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往王府里送钱帛。
“谢殿下关心,老臣身体康健,府中也一切安好。
半月不见,殿下怎会受伤?
是谁干的!”
陆谨文对这个风流外甥印象不佳,但看到玄靖辰右臂莹白的绑带,也不自觉皱紧了眉头。
“此事说来话长,小伤,不打紧,对了,舅舅……”玄靖辰本打算将近日查到的蛛丝马迹告知陆谨文。
这时,门房传来消息,骠骑将军顾清求见。
陆谨文听到这个消息,神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如今朝局动荡,平远侯得罪的可不是小人物,他也不敢贸然插手。
还未等陆谨文拒绝,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玄靖辰抢先开口了。
“舅舅,不如见见这位女将军,本王也想一睹风采。”
辰王开口求情,陆谨文也不敢多说,抬手示意门房将人请进来。
玄靖辰拢了拢锦缎大氅,将受伤处遮得更加严实,他可不想此时暴露了身份。
陆府门前其实顾清也没有把握,右相陆谨文与父亲并无深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忐忑,就像一叶扁舟,在茫茫大海中迷失了方向。
“顾将军,我们相爷有情。”
门房的清脆嗓音像是一根救命稻草,顾清猛地抬头,眸底闪过一抹喜色,旋即隐没。
久经沙场的顾清无论何时都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太好了,小姐。”
“将军,一切小心。”
沈洛安掏出怀中信件递给顾清,这是他们近日来整理搜集的证据,她小心保管,生怕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