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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鬼面疮

发表时间: 2025-05-27
马青阳是被公鸡打鸣声惊醒的。

他蜷缩在祠堂角落,身上盖着件绣满符咒的麻布袍子。

晨光透过残破的窗纸斜照进来,供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鎏金香炉,三根手腕粗的供香正腾起青紫色烟雾。

"马先生!

马先生在吗?

"急促的拍门声混着女人抽泣传来,"我家那口子...脸上长东西了!

"马青阳踉跄着爬起来开门。

门槛外跪着个裹蓝头巾的妇人,她左脸用黄符纸糊着,边缘渗出腥臭的脓水。

最骇人的是符纸下方鼓动的部分,隐约能看出张婴儿的脸。

"王婶快起来。

"马青阳伸手去扶,指尖刚触到妇人胳膊就触电般缩回——他看见无数细小的黑手正从王寡妇七窍往外爬。

"别碰她!

"黄小跑的声音从房梁传来。

少年模样的黄仙倒挂在横梁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这是鬼面疮,沾了怨气要烂到骨头里的。

"王寡妇闻言抖得更厉害,符纸被泪水浸湿脱落半截。

马青阳倒吸冷气——妇人左脸布满蜂窝状孔洞,每个窟窿里都嵌着米粒大小的牙齿,中央最大的溃烂处分明是张啼哭的婴儿脸。

"七天前开始的..."王寡妇捂着脸啜泣,"先是梦见个光***娃娃坐床头哭,后来洗脸时摸到个硬块..."她突然抓住马青阳裤脚,"马老爷子说过,咱村就您家能治这个!

"黄小跑翻身落地,铜钱剑挑起妇人下巴:"最近堕过胎?

埋哪儿了?

""没!

没有!

"王寡妇眼神躲闪,"去年腊月是怀过一个...可那是自己掉的...""放屁!

"黄小跑突然暴喝,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你身上婴灵怨气都呛鼻子了!

"他甩出枚铜钱按在妇人眉心,铜钱瞬间变得漆黑,"不说实话就让这鬼面疮长满全身!

"马青阳正要劝阻,忽然看见王寡妇背后的影子扭曲成胎儿形状。

他下意识掐起爷爷教的手诀,丹田处腾起暖流:"王婶,婴灵最忌谎言。

您要是还想活命...""后山!

埋在后山老槐树下!

"王寡妇终于崩溃,"可我真不是故意的!

那晚下着大雪,李大夫说孩子是死胎..."黄小跑己经蹿出门外,声音随风飘来:"带齐朱砂、红绳、往生钱,我在老槐树底下等你们!

"---后山乱葬岗阴风阵阵。

马青阳深一脚浅一脚跟着王寡妇,背篓里的香烛纸钱叮当作响。

离老槐树还有百步远,黄小跑突然从树冠跃下,尾巴毛炸成伞状。

"好狠的心呐。

"黄仙蹲在树根处冷笑,"断子穴埋婴尸,还裹着镇魂布——这是要让孩子永世不得超生啊。

"马青阳凑近细看。

槐树根部有新翻动的痕迹,潮湿的红布角露出土外,上面用金线绣着古怪符文。

他刚要伸手去扯,黄小跑一尾巴抽在他手背:"不要命了?

这是萨满教的锁魂咒!

"王寡妇扑通跪倒,脸上溃烂处开始流血泪:"我真不知道!

接生婆说这么埋能保下胎...""放你娘的屁!

"黄小跑突然现出原形,半人高的黄皮子人立而起,爪尖指着妇人鼻尖,"接生婆没告诉你槐树属阴?

没告诉你红布裹尸是大忌?

"它呲出獠牙,"你分明是怕婴灵报复!

"马青阳按住躁动的黄仙:"当务之急是先超度。

"他从背篓取出爷爷留下的犀角香,在槐树周围插出七星阵,"劳烦黄仙带路,我把婴尸请出来。

"挖到三尺深时,铁锹撞上硬物。

裹尸的红布己经和血肉长在一起,掀开时带起粘稠血丝。

马青阳胃部翻涌——婴儿尸体居然完好无损,脐带还缠在脖子上,青紫小脸上凝固着痛苦的神情。

黄小跑突然炸毛:"不对劲!

这娃娃怎么长着牙?

"话音未落,死婴猛然睁眼!

马青阳被尸毒喷个正着,眼前顿时血红一片。

耳边响起尖锐啼哭,无数冰冷小手掐住他脖颈。

混乱中听见黄仙念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金光闪过,马青阳咳出黑血,看见黄小跑正用铜钱剑压着不断挣扎的婴尸。

那具小小尸体正在急速膨胀,皮肤浮现鳞片状纹路。

"快用往生钱!

"黄仙尾巴被尸毒腐蚀得滋滋作响,"他被人炼成子母煞了!

"马青阳抖开特制的往生钱——每张纸钱都印着《太上洞玄灵宝往生咒》。

可符纸刚碰到婴尸就自燃起来,火苗竟是诡异的绿色。

王寡妇突然发出非人尖叫,脸上鬼面疮破开,钻出条血红脐带首扑马青阳面门!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马青阳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凭记忆画出爷爷教的净天地咒。

血符成形瞬间,林间阴风骤停,婴尸发出刺耳哀嚎。

黄小跑趁机甩出红绳缠住脐带:"姓马的!

把它引到七星阵里!

"马青阳抄起犀角香在阵眼处点燃。

青烟腾起时,他看见七个模糊身影从香头走出——竟是北斗星君模样。

婴尸被星君虚影围住,渐渐缩回原本大小。

"就是现在!

"黄小跑弹出枚铜钱击碎槐树下的陶罐。

马青阳这才发现树根处埋着个倒扣的瓦罐,里面满是蠕动的蛆虫。

随着瓦罐破碎,婴尸突然安静下来。

马青阳跪在阵前轻声念诵:"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往生钱终于顺利燃起金色火焰,将尸体连同红布包裹其中。

火光里浮现出个透明婴儿,冲着王寡妇伸出小手。

妇人脸上的鬼面疮迅速结痂脱落,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肉。

"娘...冷..."婴灵的声音像风吹过碎瓷片,"槐树根扎着我眼睛...水天天往嘴里灌..."王寡妇哭喊着想去抱孩子,被黄小跑一尾巴扫开:"阴阳两隔了!

说点有用的!

""红布...不是我的..."婴灵指向东方,"穿黑袍的人...往我心口钉钉子..."话音未落,林间突然飞来支骨箭!

黄小跑凌空跃起咬住箭矢,马青阳顺势将最后张往生钱抛向火堆。

婴灵在消散前突然转头:"小心戴...面具..."---回村路上,马青阳盯着掌心焦黑的铜钱。

这是黄小跑从骨箭上摘下的,箭身刻着饕餮纹,箭羽用死人头发制成。

"是黑萨满。

"黄仙蹲在他肩头舔爪子,"有人在养煞炼魂,那孩子是被选中的容器。

"王寡妇脸上的疮己经收口,此刻却比哭还难看:"马先生,我每晚都听见娃娃哭...""每夜子时往十字路口撒生糯米。

"马青阳把犀角香灰包递给她,"连撒七七西十九天。

等什么时候糯米不再变黑..."他突然顿住。

村口老槐树下站着个黑影,斗篷下隐约露出金色面具。

那人抬手做了个割喉手势,转身消失在晨雾中。

黄小跑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这事没完。

马小子,你最好去查查村里最近谁收过陌生人的钱。

"马青阳摸到腰间爷爷留下的罗盘正在疯狂转动。

他望着面具人消失的方向,突然想起昨夜祠堂里出现的"甲戌见"血字。

山风卷着纸钱掠过坟头,像无数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