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七八匹快马己经到了常熟县的北门,主薄戈怀通与王府侍卫郭让正在北门外等待,戈怀通上前一拱手:“各位,辛苦了,知县派我在这里迎接各位。”
郭让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来人中除去训导冯厚敦一身青色长衫外,其余均为或藏青或黑色的一身短打。
众人寒暄了一下,进入北门城中,牵马而行,身后北门也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缓缓关闭。
郡王府从北门首行,到县城的中心,再往西百余米就到,众人也不是第一次来,所以轻车熟路,很快来到郡王府的门前,郡王府的长史(总管)郭淮与侍卫王福,正站在门前等候,郡王府的总管郭淮为朝廷指派,为正五品,比知县的品级还要大几级,能在门口等待,估计也是王爷亲自交代的。
没等大家开口,郭淮己经同大家拱手:“诸位辛苦了,请跟我来。”
手下人也非常麻利的将来人的马,都牵到王府正门东边的马号里,这些人都属于衙门口的人,所以牵马进入城内是允许的,而非官府之人是不允许牵马或骑马进城的。
这是一座典型的三路多进院郡王府,分府门、前殿、后寝以及东西配殿,因为礼制的限制,并没有独立的园林,屋顶绿琉璃瓦在暮色中也清晰可见,大门纵九横七的门钉规格也彰示着主人地位的显赫。
“王爷己经在东配殿等待各位。”
来到东配殿,郭淮让大家先行等待,自己则进去禀报,很快便出来说道:“诸位,里边请。”
众人进入二进院东配殿,只见朱荣便装端坐正中,张文斗己经坐在王爷右侧,众人齐声说:“拜见王爷。”
说着就要跪地行礼,朱荣站起来说道:“诸位,这大礼先免了……”张文斗也赶紧说:“大家就坐吧。”
冯厚敦在王爷左侧,其余人各自找座位坐下。
总管郭淮己经吩咐下人上菜,标准的王府规制:清蒸鲥鱼、八宝葫芦鸭、蟹酿橙、玛瑙肉、烧鹅、樱桃煎……,喝黄酒,银制餐具,看得出主人对今天的重视程度,朱荣看大家落座,先举杯:“今天请诸位,一来是常熟与江阴两县税银和槽粮之事,二来现在因为时局动荡,且并未好转,本王非常悲观也请大家出出主意,大家畅所欲言,在我这里不必拘束,来,先干了这杯。”
说完一饮而尽。
“大家请便,因为现在辽东战事,这里今天缺了熊掌和鹿蹄筋,西北的匪患也少了蒸羊………”朱荣叹了口气,接着说:“按理说,以本王之身份,诸位无论何时咱们也不可能坐到一桌吃饭,但是现在国家动荡,小人当道,此命也,我只希望我大明能挺过这一关,我也做个太平王爷,尔等也各司其职,但是,如果大明真有最后危机之时,也请各位挺身而出,捍卫我大明,仅此而己。”
众人齐声说:“我等,义不容辞,愿听王爷吩咐。”
“好。”
朱荣好像又想起什么,对郭淮说道:“郭淮,去请曹公公来。”
不多时,曹公公走进来,也是一身藏青色的圆领长衫“拜见王爷。”
“公公,不必多礼,请坐。”
“不瞒各位,这两年我一首关注时局的变化,派出去一拨又一拨的人去各地打探消息,所以深感忧虑,朝廷虽然希望尽快解决辽东战事,然统帅换了又换,不是战死就是下狱,反倒后金越打越强,我泱泱大国,难道没有能人吗,他后金主要就是范文程等人,而我大明有成千上万的“范文程”,唉,小人当道呀,“督师”(袁崇焕)的死实则朝廷一大损失,其以谋略见长,完全可以遏制后金,让朝廷可以腾出手来,对付西北匪患,可惜呀。”
朱荣此时在可惜袁崇焕的同时,将责任怪于奸臣和阉党,可以回避崇祯帝,而且这么说大家也可以接受。
“王爷,老奴对“督师”之死的情况比较了解。”
曹公公接过朱荣的话。
“请讲。”
“我也是因为此事受牵连,才被魏忠贤的余孽赶出宫,承蒙王爷能收留我这个废人,要不还不知道己经死在了哪里。”
曹公公接着说:“当时奸臣阉党给“督师”罗列了诸多罪状,其一就是议和,此缓兵之计,主要是为了修关宁锦防线的锦州、大凌河诸城,其二送粮给东蒙古部落,王爷也知道,东蒙古部落为我大明之盟友,他们那时候闹旱灾,作为盟友帮上一把并无他错,而且可以防止后金借道蒙古绕过辽东防线,其三就是诛杀毛文龙,这个虽有争议,但老奴认为还是对大于错,毛文龙从天启年间既镇守东江镇,表面上看可以形成对后金侧翼的威胁,但是他并没有多少拿的出手的战绩,而且拒绝兵部派人对他审核,年年耗费粮饷巨大,又离辽东精锐太远,无法做到协调统一行动,而且经常虚报战功,连陛下也说过“文龙献俘,似多非实”,他也坚决不听“督师”以及兵部让他“移镇辽东”,所以杀了此人,老奴以为并不未过。
还有就是后金后来从龙井关及大安口杀进关内,并不是“督师”的责任,而是有小人让圣上裁撤蓟州、密云及永年三镇的新军,造成北方关口士兵哗变造成,“督师”率兵在广渠门外带领总兵吴三桂、祖大寿等人拼死重创后金,才解北京之围,最后却落个如此下场,老奴只是说了几句为“督师”打抱不平的话,就被撵出北京,也是念在我多年在宫中服侍皇上的份上,没受罪,要不早被带到午门外打死了,而魏忠贤的余孽王永光、高捷等人,不停上书要杀掉“督师”以及支持“督师”的文渊阁大学士钱龙锡,后来“督师”被凌迟而钱龙锡为了避祸,也告老还乡,唉,还是王爷说的,不是我大明无人,是小人当道呀”。
曹公公与朱荣心照不宣,都说小人当道,但是你一个大明的皇帝,一个小小的反间计识不破,就说不过去了,但当着众人说话,也只能点到为止。
众人皆低头不语。
“孙太傅(孙承宗)与“督师”苦心经营多年的关宁锦防线我看是快要崩塌了,不是我悲观,千金易得,统帅难寻呀,”朱荣叹息道。
“大家不必拘束,吃菜,今天这里少些礼数,多些肺腑才是我让大家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