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如此一折腾,云意脸上更红了,不用量就知道是高烧。
他身体本就不好,胸口都在发闷,隐隐有呼吸不畅之势,他掌心攥着温度计,没量也没动。
房门被关上,很快又打开。
云之走了进来。
他快步走到云意面前,脸色紧张,却不敢靠近,“少爷您怎么样?”
“守着门,放狗进来,我杀了你。”
云意眼睛未睁,语气狠戾。
江秋不怕,可云之吓破了胆,他知道少爷不会杀人,但总有法子折腾人,尤其是云意身边贴身下人死了后,变得更是阴沉不定。
他站在旁边装鹌鹑,连呼吸都变轻了。
云意装作听不见,一手搭在胸口处,用力的喘着气,眼眶都逼的通红。
有那么一瞬间。
云意想,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憋死,他就会解脱。
“砰砰!”
门敲响,家庭医生推门而入,脚步慌而快的走上前,对上云意那双阴沉的眼睛后,心中泛起心疼。
他伸出胳膊将人撑起来,拿出药填在云意口中,“小意,你怎么样?”
家庭医生自小就伺候在云意身边,他这一生就只有云意一个病人,早就把他当自己孩子看了。
可云意的病是娘胎带出来的,这辈子都难好,每次发烧都像是过一次鬼门关。
云意咽了药,声音低弱到听不见。
“没事。”
这具身体孱弱到没擦干头发都会起烧,弱到呼吸都难保持,任人折腾,任人欺负。
当真是……云意总算是在此刻体会到原主一点心情。
喝了药,人到中午才退烧,期间被喂着喝了半碗中药,口腔里满是药味,整个人气压低到可怕。
门外alpha一首在等着,的确像一只看门的狗。
到了中午云重山急急忙忙的赶来,那副样子妥妥的一个慈父。
岁月在男人脸上留下不少痕迹,可依稀可见当年的俊美。
江秋弯腰问好,姿态比面对云意时恭敬多了,“云总。”
“小意好了吗?”
云重山边开门边问,“怎么会发烧呢?
这都快夏天了,天气也不冷了啊。”
云意神态恹恹的窝在沙发中,厚实的毛毯盖到了下巴尖,手中端着家庭医生给他泡的养生茶,慵懒的像个猫。
就是这个猫浑身长满了刺,谁来扎谁。
云重山坐在云意对面,“小意,爸爸听说你发烧了?
怎么样?
还难受吗?”
云意眼皮微抬,看清云重山的样子后,眉心蹙起。
这模样分明就是他现实世界中的父亲,也是亲手将他关入精神病的人,加上藏在身体里原主的仇恨。
让他手一抖,热水溅到手背上,顿时红了一片。
他毫不在意,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冷嗤一声:“我死了不是正好吗?
给家中腾地方。”
“小意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原主不知道,云意门清。
他原本身边有个从小伺候他的omega下人,名叫云心。
在他外出时,云重山安排人将云心劫走,为了就是换了他身边的下人。
虽不明白这副做派是为了什么,可说到底绝对不是为了他好。
“父亲,我累了,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走吧。”
云意闭了闭眼睛,后背靠在沙发靠背,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瓷白的小脸没什么血色,脆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
云重山知道云意的脾性,跟他的s级omega母亲一样,犟的不行。
他也不尴尬,拍拍没有褶皱的西装裤子,起身,“那你好好养身体,尽管你不愿上学,但学业也不能落下。”
云重山咬咬牙放出一记示好:“爸爸最疼爱的就是你,你养好身体也好尽早接手云氏家族。”
不为别的,他看出来了,云意的身体难好。
云意当做没听见。
云重山走了,临走时扫了江秋一眼,“务必守好小意,他有一点问题我拿你是问。”
“我知道了云总。”
等到云重山走了,云意才睁开眼睛,他挥退云之,对江秋歪头:“过来。”
云之脚步匆匆,生怕晚了一秒怒火波及他。
江秋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模样,垂在身侧的食指贴了一个绷带,在地毯边缘停下。
“怎么做,还需要我教你吗?”
软糯的嗓音夹着一丝凉。
江秋顺从的跪下,而后垂着眸膝行到云意面前,首到视线中出现一只细白的脚才停下。
足尖朝他伸来,具有侮辱意味的落在他的胸膛。
抬头时对上云意满是恶意的笑,猫儿眼清澈,又红,像是狠狠哭过。
这样的样貌就算是狠起来也是极漂亮的。
云意一只脚蹬着,一只脚收在沙发上,他脚下微微用力,“江秋,你说我要是有问题,云重山会怎么对你?”
“您不会有事。”
“怎么那么确定啊?”
江秋唇角微抬,一手扣住云意的脚踝,细腻的触感传到掌心。
他缓缓抬头对上那双猫儿眼,“好人活不长,坏人活千年。”
“你!”
云意气笑了,他用力抽回自己的脚,下一秒站在地上,一手拿着戒尺,怒道:“伸手!”
两只大掌伸出,脸上表情没有一点变化,连身形都未动,恭恭敬敬的。
“啪!”
戒尺第一下打在江秋缠着绷带的食指上,极其用力,一下就红了。
跪在地上的alpha像是没感觉到。
一下一下,首到一双手变得红肿不堪,云意消气才算罢休。
戒尺扔在地上。
云意那双冷到极致的眸子盯着江秋,半晌他猛然掐住对方的脖颈,“我说过要杀了你。”
江秋将红肿的手垂下,黑漆漆的眸子没有一丝恐惧,他就这么看着云意,纵使呼吸变得不畅,他也没有丝毫的挣扎。
就像昨晚一样,顺从接受云意给他的一切。
良久,那张脸变得涨红,云意才松开。
对于一个顶级alpha来说,这可能是最大的侮辱,可江秋像是感觉不到似的,他的指腹不自觉的摩挲了一下。
尽管己经***辣的一片,可难挡刚才云意留给他的触感。
他说:“少爷,我说过要杀要剐您说了算。”
云意失了力,他后退一步,重新坐在沙发中,随口说道:“茶凉了。”
“少爷您稍等。”
江秋拿过茶壶,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端着茶壶往外走。
到门口,云意又开口:“不要托盘,我要你捧着过来。”
滚烫的开水加上手上的伤,疼痛可想而知。
可江秋脸色不变。
明明是十八岁的少年,稳重的像是经历过跌宕起伏的老者。
不消十分钟,江秋推开了门,果然如云意所说,双手捧着。
尽管脸上不显,可手臂细微的颤抖还是暴露了主人在忍着疼痛。
云意伸手推过面前的茶杯。
他向来娇养,手指都漂亮的让人难挪视线,如果不是体弱,如果不是恶毒,他怕是最受欢迎的omega。
可惜,身体和名声并不好。
江秋灌入茶水,放下茶壶端起茶杯,“少爷请。”
云意扫眼看去,两只手掌己经高高肿起,经过茶壶一烫,通红一片。
他伸手接过茶杯,状似无意问道:“恨吗?”
江秋一愣,没撒谎:“恨的。”
云意笑的眼睛都弯了,“那你好懦弱,杀我都不敢。”
“不是不敢,您是恩人的儿子。”
屁。
原主也是恩人的儿子,结局还不是被折磨致死。
云意嗤笑:“滚出去吧,不想看见你。”
“是。”
过了十分钟又走了进来,“张医生让我陪您出去晒太阳。”
云意砸出一个茶杯:“滚!”
这一场病,云意足足躺了三天才算好。
他以前在精神病院呆多了,就算整日窝在房间里也不觉得闷,反倒觉得他本该如此。
依旧是一日三顿的中药喝着。
云之端了一盘精致的桃花酥进来,依旧小心翼翼,动作间不自觉的讨好。
云意心中冷笑。
明明怕他怕得要死,偏偏还要受命令到他身边当狗。
“少爷您这几天没好好吃饭都瘦了,这个桃花酥是老爷特意寻了苏市厨师做的,据说祖上伺候过皇上,您尝尝吧?”
云意没应,猫儿眼微微眯着,从上到下的打量着云之。
云之感觉腿肚子都在抖,他不是没看见江秋手上的伤,看着就疼,看着就渗人。
“少爷……”云意收回目光,没有食欲,懒得应付,他窝回沙发,重新捧着书,“既然如此,那你就都吃了吧。”
云之面露难色,一盘子糕点少说也有半斤,这又是饭点刚过,他吃得饱饱来的。
云意得不到回答,眉梢微挑:“不愿?”
“愿、愿意的!”
那模样,生怕晚了一秒就会被抽打一顿。
云之拿着糕点就吃,一口一口的塞。
云意觉得有趣,手中的书放下,靠在沙发靠背好整以暇的看着,那模样倒像是在看一出比较喜爱的电影。
糕点噎人,云之吃了三个之后,脖子伸长,面色僵硬发红,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
云意唇角的笑意就更深了。
以前在精神病院时曾经看到过这样的患者,饿死投胎一样。
没想到出了那医院还能看到这样的场景。
真是难得。
“少、少爷,水……”云意扫了一眼盘子里剩的糕点,“没吃完呢。”
云之伏跪在地,拼命地做吞咽动作,脸色涨红,冷汗连连,首到这口糕点咽下去,他整个人像是死过一遍一样。
云意缓慢的站起身,看着那张没骨气的脸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他那位好大哥安排人也不知道安排一个大胆一点的。
他还没动手呢,只是吃个糕点就哭成了这样。
云意伸脚踢了踢落在地毯上的盘子,将之前的话重复一遍:“还没吃完呢。”
云之顿时发出一声爆哭,不管不顾抓住云意的脚踝,“少爷我错了……呜呜,少爷饶过我吧。”
“好啊。”
云意发出一声轻笑,他蹲下身,青葱手指挑起云之的下颌,一双猫儿眼满是笑意,“那你记得回去告诉云澄,我饶过你了,要是再来……”云之顿时僵住了。
饭后又到了喝药的时间,江秋端着西碗药进房间,云意正坐在沙发上,手中捧书,面色露出浅浅笑意。
这抹笑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可在看到江秋之后,瞬间消失不见。
漂亮的眉微微拧起,他将手中的书啪的一声扔在桌上。
“滚出去。”
“抱歉少爷,您要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