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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撕开盛夏的帷幕时,十二岁的林浩正卡在梧桐树杈上。露水沾湿的素描本从天而降,精准砸中他后脑勺。低头就看见杨雯菲叉着腰站在晨雾里,白袜子上的小雏菊沾着泥点。
"我的画!"
少女急得跺脚,马尾辫扫过泛红的耳尖。林浩翻开画本,最新那页用蜡笔画着两个火柴人,牵着手站在开满向日葵的山坡上,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要和浩浩永远当邻居"。
树洞里的玻璃罐突然叮咚作响。六岁的杨雯菲埋下的第一个许愿瓶里,泡着褪色的千纸鹤和奶糖纸。林浩至今记得她当时鼓着腮帮子说:
"等我们存够四十一只,就能召唤神龙实现愿望。"
十七岁的杨雯菲踮脚往树洞塞第三十九个玻璃罐时,裙摆扫落几朵梧桐花。林浩举着连夜折的荧光千纸鹤,看她在晨光里碎碎念:
"这次要存考上央美的愿望..."
画纸突然从她怀里滑落。林浩弯腰去捡,指尖触到纸张背面凹凸的痕迹——是铅笔反复描摹的力度,隔着纸都能摸到少年打篮球时跃动的身影。杨雯菲惊叫着扑过来,发间茉莉香混着松节油的气息,像打翻的调色盘。
蝉鸣突然安静了。
树影在他们头顶摇晃,光斑跳跃在少女泛红的眼尾。林浩的拇指蹭过她掌心画茧,那里有深浅不一的铅笔印。
"你画了我..."
他声音发涩,喉结滚动的弧度被杨雯菲画过二十七次。
少女突然拽着他奔向河堤。沾着露水的狗尾草扫过脚踝,惊起一片流萤。杨雯菲的帆布鞋陷进湿泥里,画本被夜风掀到"萤火虫观测日记"那页——从六岁到十六岁,每年七月十五都用荧光笔标着星号。
"听说数到第一百只时..."
她呼吸拂过林浩耳畔,指尖沾着水彩的薄荷凉,"许愿的人会永远不分开。"
林浩仰头数着光点。第九十七只是从芦苇丛钻出来的,第九十八只绕着他发梢打转。当第九十九只停驻在杨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