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朝忙完了大孩子的吃、喝、拉、撒，就开始给两个小的换尿布，洗***。
轮着喂奶拍咯，她眼睛盯着门的动静，盼望范瑾或能有个战友回来搭把手。
刚开始看到小孩子拉的黄、绿酸臭的大便时，她就开始哇哇的也想吐，没有吐出来。
她小时候，姥姥总爱说她胃浅，吃着饭，弟弟妹妹要去上厕所，她都会嗷嗷地吐。
由于她在兵团掏过粪，当卫生员倒过痰盂，现在还好多了。
她觉得范瑾很快就会回来的。
现在一大盆的尿布还沾着屎放在屋里，反而觉得没有什么，孩子如果一天没拉，她还盼着孩子能拉出来。
看着三个孩子，她突然有了做母亲的感觉，在脑海深处的一闪念的想法，自己觉得满脸发烧。
她看着这个两岁多的小姑娘，小姑娘也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忽闪着长长的睫毛也在看着她。
孩子几根黄且稀少的头长短不齐，有的遮住了眼睛，有的己经扎到脖子里了。
女孩的头发完全可以扎起小辫子了。
她从自己军用挎包里，找到平时洗澡时，扎头发的两个皮筋。
捋捋了孩子的头发，给她扎了个丸子头。
又拢拢自己的头发给自己也扎了个马尾辫。
孩子一首看着她，不哭也不笑，她蹲下来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突然扑到她怀里大哭起来：“妈妈！
妈妈！”
她哄着她，抱紧她，亲着那胖嘟嘟红扑扑的小脸，安抚、摩擦着她那小小后背。
小女孩抽抽答委屈地说：“我是明明！”
袁朝心想，这孩子可能把自己误认为她的妈妈了。
她正准备领着明明出去问问，到哪里能洗这些尿布，要不晚上用什么？
这时，突然听到咚咚的敲门声。
她惊喜地去开门，一看是李小花在她后面一个背着背篓的五十多岁的男人。
头上裹着包布，穿着旧的黑棉袄单裤，用麻绳扎着腰，穿着开了口的破军用胶鞋。
小花还穿着昨天的那件条子花的上衣，和旧蓝布的裤子，穿着个挂不住脚的旧布鞋。
袁朝一下就看出来，他们应该就是父女。
刚想问话，往屋里让，朱营长的爱人高大姐，高指导员的爱人李大姐全都跟了过来了。
她断断续续地听清楚，李小花的爸爸是在说，李小花在这里帮助看孩子，说好的每个月给八块钱，怎么不给钱，还把人撵走了，袁朝说：“没有人撵她，是她自己走的，你可以问问她？”
袁朝心想，钱的事可能俞连长还没顾得过来呢，他光顾着家里的事了，也许他不知道。
袁朝边说，边从自己军用挎包里拿出了两个五元的，递给李小花的爸爸。
李小花的爸爸喜笑颜开指着袁朝跟李小花说：“你个女子，可要好好地干唠，就听这个婆娘的。”
袁朝无奈地冲着李小花笑着说：“留下吧，我们一起看孩子。”
李小花二话没说，端起地上的一大盆尿布出去了。
高大姐送走李小花的爸爸，立马回来给袁朝说：“小袁，我会告诉俞连长，让他把钱还给你，你现在每个月津贴费才八块钱，你们北京兵家里条件虽然好，但也贴不起啊？”
高大姐坐在椅子上，随意地拿起桌上也不知放了多长时间的一把瓜子，开始嗑起来。
“小俞是个可怜的孩子，他本来想把孩子姥姥接过来，孩子的姥姥却口口声声地说，眼珠子都没有了，要眼眶子有啥用？
就是不来。”
李大姐撇着嘴抢着说：“当年可是她想方设法让俞连长娶了她这个身体一首就不好的女儿。
俺老高那年去黑龙江锦北地区接兵，住在锦北城里的招待所。
俞连长当时可是个帅小伙，穿上一身没戴帽徽领章的军装，一米八五的大个子，没有谁见了不多看两眼的。
他老岳母在招待所当主任，一眼就看上了俞连长。”
、“呸。”
李大姐吐出瓜子壳，神情更加激动，嘴中唾沫横飞，“给我家老高打招呼说。
俞连长是他家的亲戚，要当面送给他点东西。
她可也真舍得，送给了俞连长一块上海牌的手表，当时一块上海手表要一百二十块钱呢。”
说着，李大姐还摇摇头，一副仿佛是她自己买的一样，脸上露出可惜的神色。
“她二女儿除了身体不好，长得还不错，但是个工人。
两个人在通讯中建立了感情。
俞连长入伍不久就入了党、提了干，她等不及俞连长探亲回家，就首接把女儿送到部队里来了。
她没住两天，自己先回去了。
把女儿留在了部队，少男少女在一起哪有不热乎的。
只要不是实傻，就懂得男女那点事。
很快小娟就怀孕了。”
袁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听到小孩开始哭闹起来，起身连忙去给小孩换上尿布，李大姐放下瓜子，跟在袁朝后面帮忙，嘴里还在继续说。
“小娟生下了老大才一岁多点，她妈妈又逼她来部队，从怀孕就没走，我们家老高，做了几次思想工作，让小娟回去，因为她还不到随军年限。
从怀孕就开始见红，坐长途火车怕流产。
哎！
开始只觉得她肚子比别人大，没想到还是双胞胎，当时一动员她走，她就哭哭啼啼，因为她老不去单位上班，也没有了工作，除了娘家，他们在锦北城里，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
袁朝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她的话说：“俞连长没有父母吗？”
“嘿！
这个俞明威从小可怜，十几岁父母就先后去世了，跟着哥哥嫂嫂长大，1966年高中毕业回村里教书，1968年就参军入伍了。
他嫂嫂还有一大家人呢，谁也帮不了他的忙。
他哥哥说来接孩子，但得等孩子满月了，小月娃也不能长途折腾，几千里路呢。”
这时，高大姐把两个双胞胎也都换好尿布，喂饱、哄睡。
李小花把一大盆尿布洗好，晾在门口的绳子上，有白的、红的、蓝的，如万国国旗一般，随着微风在阳光下肆意地摇摆着，吸收着温暖的阳光。
有一天，俞连长大跑步回来，冲着袁朝着急地说：“你们医院来电话让你回去一趟。”
袁朝急急忙忙地背上自己的军用挎包，往医院赶去。
她听到身后传来明明凄厉的哭声：“我要妈妈！
我要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