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洋界的晨雾浸着硝烟,在松针尖凝成铁锈色的露珠。
张桂生用刺刀挑开纱布,肋下的贯穿伤已经溃烂发黑,腐肉里嵌着半截敌军刺刀碎片。
他颤抖着摸向腰间,那截珍藏的盐巴早化成血水,浸润着阿娘临别时缝在衣襟里的党徽。
"桂生哥,张嘴。
"秋妹跪在泥水里,粗布袖口撕成绷带。
她背后竹筐里的糙米撒了大半——昨夜送弹药时遭遇流弹,同行的春妮子永远留在了杜鹃坡。
十七岁少女的手掌结满老茧,捧着半块烤红薯硬塞进战士嘴里:"朱军长派人传信了,说晌午准到!
"突然,三发信号弹撕裂苍穹。
七十米外的断崖下,钢盔反光连成阴森的银河。
王班长踹翻滚烫的松树炮,嘶吼震落松枝上的血痂:"上竹钉阵!
"三百根淬了蛇毒的毛竹从腐叶中竖起,第一个踩中的敌兵抱着脚掌翻滚,被同伴刺刀捅穿后背。
小陈的惨叫混在爆炸声里。
这个南昌来的学生兵,昨天还念着惠特曼的诗,此刻腹腔插着竹片,肠子缠在折断的松枝上。
张桂生爬过尸体堆,捡起沾满脑浆的大刀。
王班长正在第三道防线布设"竹雷"——掏空的楠竹填满火药和碎犁铧,引线是妇救会连夜拆的二十七床棉被线。
"轰!
"东南角的土炮台突然腾起火球。
秋妹疯了似的刨开焦土,拽出半截烧焦的手臂,那手腕上还系着她编的艾草驱虫绳。
十五岁的小柱子永远闭上了眼,他怀里紧搂着未点燃的炸药包,身下压着本染血的《共产党宣言》。
夕阳把战壕染成酱紫色。
王班长撕下仅存的半幅地图卷烟,火星明灭间照亮胸口的弹孔。
"记得安源那口废矿井吗?
"他吐着血沫笑,"当年老子用矿灯给大***传信号,现在..."话音未落,刺刀已穿透他的咽喉。
张桂生抡起磨秃的十字镐,镐尖卡进敌兵锁骨时,他看清对方稚气未脱的脸——不会超过十六岁。
少年兵喉管发出咯咯声,手指深深抠进他溃烂的伤口。
濒死瞬间,两人滚落山崖,压塌了暗藏的竹钉阵。
朱德军长赶到时,焦土中竖着三十七根带血的木桩——每根都绑着残破的红军军装。
秋妹跪在松树炮残骸旁,正用豁口的搪瓷缸收集战友们的牙齿。
二十年后,已成为井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