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精神病院的铁窗上蜿蜒成河，将病房切割成扭曲的水幕牢笼。
楚离蜷缩在铁架床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看着挂钟的指针第三次指向三点十七分。
消毒水的气味与铁锈味在鼻腔里厮杀，他数到第七声心跳时，走廊传来金属轮子碾过瓷砖的"咔嗒"声。
"第三十七次。
"他低声呢喃，后颈的星纹刺青突然灼烧起来。
这是本月第三次电击治疗，但这次护士推来的银色推车多了个可疑的黑色盒子——盒子侧面刻着的玄鸟图腾，与他后颈的刺青如出一辙。
主治医生林秋白的金丝眼镜反着冷光，电极贴片在掌心泛着幽蓝。
楚离注意到对方白大褂第三颗纽扣少了道缝线，这个细节在昨天的治疗中并不存在。
"放松，楚离。
"林秋白的声音像浸了冰碴的手术刀，"这次治疗会帮你清除那些......妄想。
"电流穿透神经的刹那，楚离的视网膜被刺目的白光吞噬。
在意识的深渊里，青铜门缓缓开启，门内漂浮着无数水晶棺，每具棺木里都沉睡着与他容貌相同的尸体。
当画面第七次重复时，某个细节突然发生了变化——最左端的水晶棺中，尸体的左手无名指微微颤动。
"这不是妄想......"楚离猛然坐起，手铐在铁床栏上撞出刺耳的声响，"我们都被困在......"窗外炸雷轰鸣，林秋白的动作突然定格。
楚离惊恐地发现，医生镜片后的瞳孔正在褪成浑浊的灰白色，嘴角扯出一个夸张的机械弧度。
推车上的金属托盘诡异地悬浮在半空，而护士们的影子正在墙上扭曲成爬行的蛇形。
"第49轮测试，目标仍未觉醒。
"林秋白的声音从喉管里挤出来，带着齿轮转动的摩擦声，"启动B方案。
"楚离感到颈后传来冰凉的刺痛，某种黏腻的液体顺着脊椎流进后颈的星纹。
他的视野开始分裂，左边映出病房的现实，右边却浮现出战国时期的祭祀场景——年轻的自己穿着玄色祭司长袍，将青铜匕首刺入少女的心脏。
"不！
"楚离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手铐在铁栏上迸出火星。
当他咬破舌尖强行保持清醒时，发现所有医护人员都静止在原地，只有墙上的挂钟指针仍在飞速旋转。
三点十七分零三秒。
三点十七分零三秒。
这个时间在楚离的视网膜上无限循环。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某种时空闭环中，而今天是第七天——病毒爆发的末日倒计时。
"有人在操控时间。
"楚离喘息着，后颈的星纹开始渗出鲜血。
他扯断电极线，赤脚踩在冰冷的瓷砖上，发现地板缝隙里嵌着极小的青铜齿轮，正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转动。
当楚离摸到病房铁门的把手时，金属表面突然浮现出甲骨文般的纹路。
他本能地用鲜血涂抹，那些文字竟如活物般钻进皮肤。
剧痛中，楚离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金属表面不断扭曲，最终变成了林秋白的模样。
"别相信任何人。
"这个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包括镜中的自己。
"楚离猛然转身，发现房间角落的穿衣镜正在渗出黑雾。
镜中自己穿着染血的祭司长袍，手中握着的青铜匕首正往下滴血。
当倒影开口时，楚离的声带同步震动："记住这个，当子时的钟声响起，七曜归位之时......"警报声突然撕裂寂静。
楚离踉跄着冲向安全通道，却发现所有楼层按钮都显示着"负十七层"。
电梯开始下行时，他终于看清轿厢顶部的监控摄像头——镜头上凝结着己经氧化的铜绿，说明这台设备至少存在了千年。
电梯在剧烈震颤中坠落，楚离透过门缝瞥见不同时空的碎片：汉代的太学讲堂、未来的基因实验室、燃烧的孤儿院......当电梯门在负十七层打开时，扑面而来的腐尸味让他胃部痉挛。
走廊尽头的青铜门缓缓开启，门缝中渗出的黑雾里，隐约可见自己被钉在门上的身影。
楚离注意到门上的饕餮纹正在吞噬月光，而门楣处的七芒星阵与自己后颈的刺青完全吻合。
"楚离！
"沙哑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他转身看见个穿着病号服的老人，胸口别着的工牌写着"护工 陈永年"，但这张脸分明在昨天的治疗记录里出现过。
"快逃！
"老人将块青铜虎符塞进楚离掌心，"去第七实验室找苏璃，她能帮你......"话音未落，老人的身体开始崩解成黑色碎屑。
楚离在飞溅的碎片中看到，老人后颈同样有星纹刺青，只是比自己的多出三道裂痕。
青铜门传来沉闷的轰鸣，楚离攥紧虎符冲向反方向。
他拐过走廊时，瞥见墙上的电子钟显示：2049年9月21日 23:59。
这个日期与他记忆中病毒爆发的时间完全一致。
当楚离撞开安全出口的门时，暴雨裹挟着腐土气息扑面而来。
他看见医院的停车场停满了军用卡车，车身上喷涂着"烛阴生物科技"的标志。
更诡异的是，所有车辆的雨刷都在同步摆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
"站住！
"持枪的士兵从阴影中现身，但他们的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楚离注意到士兵们的瞳孔泛着诡异的红光，皮肤下隐约有机械齿轮在转动。
他转身冲向医院花园，却在喷泉池边看见惊人的一幕——所有金鱼都静止在水面，雨滴悬停在半空，连飘落的梧桐叶都保持着完美的抛物线。
只有喷泉中央的雕像眼睛在转动，那是个捧着青铜鼎的少女，容貌与楚离记忆中的妹妹别无二致。
"小语......"楚离颤抖着伸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雕像时，整个世界突然陷入死寂。
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水面扩散，无数个楚离同时睁开眼睛，后颈的星纹组成了完整的二十八星宿图。
青铜门的轰鸣声从地底传来，楚离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扯向医院主楼。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瞬间，他看见林秋白站在天台，手中握着与自己相同的青铜虎符，而对方的白大褂下隐约露出蛇类的鳞片。
"欢迎来到第七次轮回，解咒者。
"林秋白的声音混着雷声炸响，"这次，你能找到真相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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