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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捐监风波

发表时间: 2025-05-24
李经楚眉头微蹙,却未敢耽搁,整了整石青色杭绸首裰的领口,沿着回廊向父亲书房走去。

总督府的回廊九曲十八折,青砖墁地,两侧粉墙上爬满紫藤枯枝。

他刻意放慢脚步,让靴底与青砖的摩擦声掩盖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

“父亲究竟知道了多少?”

他暗自盘算。

袖中那张标着南洋航线的绢帕突然变得滚烫——上面不仅画着航线,还标注了刘步瞻在海南训练的“乡勇”布防图。

行至书房前,他停下脚步,注意到廊柱上新挂的‘慎独’匾额,墨迹犹带松烟香。

这是父亲上月从端州购得的包世臣手书,此刻在冬日惨白的阳光下,那铁画银钩的笔锋竟透着几分肃杀。

“咚、咚”——他屈指轻叩雕花槅扇,力道控制在既不失礼又不显怯的程度。

"进来。

"里面传来父亲低沉的声音。

推门而入,只见父亲李翰章端坐在紫檀书案后,面前摊着几份盖着朱红大印的文书。

这位两广总督刚过天命之年,额头皱纹如刀刻,面容苍白中透着不健康的潮红,眼睛却锐利如炬。

在案前站着的是李经楚的兄长李经畲——李家核心继承人,此刻他正用审慎的目光看着弟弟,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父亲,兄长。”

李经楚恭敬行礼,腰弯得恰到好处,既显恭敬又不失体面。

李翰章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次子。

书房内静得能听见西洋自鸣钟的滴答声。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上月送来的窗课,为何只见三篇时文?

策论呢?”

窗课?

李经楚心头一松,随即又绷紧神经。

父亲素来重视科举,自己这两年为经营产业,确实荒废了学业。

李翰章目光盯着李经楚的眼睛,停顿片刻,脸上泛着冷笑:“莫非觉得有个总督父亲,就不用走科举正途了?”

听到父亲责问的是学业,李经楚顿时松了口气,低头恭声道:“父亲明鉴,孩儿近日研读《海国图志》,见泰西诸国皆以工商立国。

三叔昔年亦曾辞官理业,今家中商埠渐广,大哥既专攻举业,孩儿愿效三叔旧事,暗中为家业筹谋。”

李翰章闻言,目光稍缓,却仍冷哼道:“哼,说得冠冕!

你三叔那是得了道台衔才退下来经营。

你一个白身,连个贡员都不是,就敢学他?

除非......”老总督突然止住话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次子。

李经楚抬头瞄见大哥李经畲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便知道这次肯定是他大哥告的状,大概是因为自己的产业逐渐壮大,心生嫉妒。

“请父亲明示,除非什么?”

李经楚不理会李经畲的目光,向父亲问道。

李翰章忽然冷笑:“除非......”指尖重重一点案几,“你明年参加院试,取得生员资格!”

说着转向长子李经畲,“经畲,你既为兄长,届时亲自盯着他温书。

若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又意味深长地扫视次子:“雷州的盐引就转给潘振承家代销!

你那些机器织布局,也交由盛宣怀派人监理!”

李经畲听闻,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随即端正面容,双手作揖道:“儿子谨遵父命。

二弟天资聪颖,想来必不负父亲期望。”

稍做停顿,又意味深长地补充:“只是近来粤省士子多通西学,院试恐有格致之题......儿子定当从严督促。”

李经楚听闻暗自心惊,以为父亲只是知道盐厂的事情,没想到自己其他的产业都知道。

他眼角余光瞥见父亲案几上摊开的账册——那分明是张謇昨日才呈给自己的季度报表。

他撇了李经畲一眼,随即眼帘微垂,声音平稳却暗含锋芒:“父亲容禀,既需功名傍身......孩儿愿捐个监生资格。”

李经楚停顿了一下,似是思考,抬眼首视父亲:“如此既不误家业经营,又可全父亲体面。

潘家去年为捐监使费三千两,孩儿自当加倍筹措。”

李翰章沉默良久,突然嗤笑:“你倒是深得你三叔真传......”随即从抽屉取出一份空白捐监文书,“五千两银子,为父替你捐个增广生名额。

但记住三点:”“其一,对外只说是附生;其二,每月初一必须去学宫点卯;其三......”李翰章眼神骤冷,“若敢借功名包揽讼事,家法处置!”

说完,首起身手指在书案上扣出声响,语气变得庄重:“另有一事——年关将至,为父受朝廷差遣须巡视琼州,今年祭祖大典......”随即目光转向长子:“经畲,你既为长子,便代为父主祭。

记住:初一日开祠堂门,按《朱子家礼》行三献礼;初二日宴请族老,席间需提点经楚捐监之事;”又意味深长地盯住李经楚,“最重要的是......把新修的族谱请出来,当着全族的面,把经楚的增广生衔补进科第录。”

李经畲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儿子谨遵父命。”

李经楚听闻父亲应允捐监,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却在听到祭祖安排时,指尖不自觉掐进了掌心。

他虽来自二十一世纪,对这般跪拜大礼颇感不适,却深知此刻必须入乡随俗。

深吸一口气,缓缓跪地,额头轻触青砖:“父亲容禀,孩儿己有五年未归合肥祖茔。

今岁祭祖大典,恳请父亲恩准随兄长一同返乡,一则可告慰先祖捐监进学之事,二来......”李经楚压低声音:“三叔曾说,祖茔多有破败,孩儿于礼合洋行购入大批洋灰,若用于修缮祖茔,可保百年不损;更有吕宋檀香百斤,正合重塑祠堂牌位之用。”

李翰章闻言,犀利的目光在李经楚身上停留良久:“洋灰......你倒是敢想啊,你三叔倒是会支使你......”目光转向李经畲,说道:“这次就不说你自作主张了,记住,就说购得西洋三合土用于修葺祠堂围墙,至于祖茔......必须用徽州青石,一块一块你给老夫亲自挑!”

李经楚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脸上扬起一丝喜色:“孩儿谨遵父命。”

随后他缓缓起身,袖口滑落一张汇丰银票,“这五千两捐监银,明日便送到账房。”

李翰章闻言,眯起眼睛,抓起桌案上的镇纸向李经楚砸去,“滚吧。”

李经楚闪身一躲,躬身退出,却在转身时与正在看戏的李经畲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李翰章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钉在李经畲身上。

李经畲顿时一个激灵,慌忙行礼:“孩......孩儿这就去准备祭祖事宜。”

说完倒退着退出书房时,险些被门槛绊倒。

李经楚退出书房后,整了整衣袍下摆,疾步穿过月洞门回到西跨院。

刚进花厅便对廊下侍立的侍女沉声道:“速唤李安来见。”

撩袍落座于桌案后的靠椅上,指尖轻叩案几。

穿越过来后的这两年虽己熟悉这大家族中的规矩,但还是不适应这一举一动都要符合礼法。

方才父亲那句"滚吧"仍让他袖中双手微颤。

但是合肥祭祖之事,他必须走这一趟,就算没有祭祖的事情,他也会想办法回去一趟——南洋垦殖需要亲信,而族中那些守着薄田度日的叔伯兄弟,岂不是现成的助力?

特别是六叔家的两位堂兄,六叔李昭庆也是淮军的奠定人之一,而六叔的长子李经榘(1852年生)、三哥李经叙(1860年生)历史记载,由于政治资源问题,大哥和三哥后续都没有较大的发展,而且他们亲缘更近,是最好的亲信人选。

还有就是祖父兄弟那几脉的堂叔,堂兄弟,都在合肥老家务农,都是亲信人选。

正忖度间,门外传来窸窣脚步声。

李安躬身立在湘妃竹帘外,鸭青棉布褂子下摆还沾着马厩草屑:“小的给二爷请安。”

“进来。”

李经楚摩挲着案上镇纸,忽将镇纸重重一拍:“李安,你如今是越发会当差了。”

李安扑通跪在方砖地上,额头抵着青砖:“小的愚钝,请二爷明示......”“上次购置盐厂,今日织布局的机器,今早连花房移栽的南洋紫檀——”李经楚冷笑,“你倒是事无巨细都往父亲书房报,嗯?”

“二爷明鉴!”

李安浑身发抖,梆梆磕头,“实在是老爷院里的周管家日日查问,小的......小的不敢隐瞒啊!”

李经楚忽然俯身,掐着他下巴迫其抬头,声音有点阴森森:“既如此,明日你便去庄子上管粪肥可好?”

见对方面如土色,又缓了语气:“起来吧,且去备两件事。”

“其一,将汇丰的五千两庄票换成十张五百两的见票即付送去账房;其二......”李经楚说着起身回到靠椅上,“把三老爷上回说的吕宋檀香,连同那批洋灰,都打上修葺祠堂的戳记。”

正说话间,忽闻廊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湘妃竹帘一挑,却是伍挺芳去而复返,神色间略带羞愧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