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在浓稠的药香中醒来时,青铜药炉正蒸腾着紫色雾气。
三足金蟾造型的香炉吞吐着安魂香,她却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灼烧——那是九幽镇魂锁残留的幽冥寒气,正在与药力激烈碰撞。
"别动。
"徐脩按住她要去碰襁褓的手,"广禄长老在给然儿种护心咒。
"透过氤氲的灵气,青萝看见三叔公枯槁的手指正点在婴儿眉心。
青铜药杵悬浮在半空,将十二种灵药碾成流动的星砂,顺着神印的纹路渗入肌肤。
徐然突然发出咯咯笑声,悬在梁间的九转还魂铃无风自动。
"他在吸收护心咒。
"徐广禄的龙骨杖亮起微光,"寻常婴孩的经脉,早该被双生神力撑爆了。
"话音未落,药庐突然震颤。
屋檐下垂挂的青铜剑穗齐齐转向徐然,发出清越剑鸣。
青萝惊恐地发现,那些被青铜卫劈开的空间裂缝,正在徐然瞳孔深处若隐若现。
"葬云城不适合他。
"她猛地扯住徐脩的衣袖,"那些窥探的目光...你感觉不到吗?
昨夜有十七道神识扫过厢房。
"而后大声说道,“我们不会在城内久留,还请各位族老放心。”
徐脩沉默着看向窗外。
八十一座剑魄神像伫立在云雾中,每尊雕像额间的竖立目都朝着药庐方向。
自徐然进城,沉寂百年的护城大阵始终亮着幽蓝光芒。
三叔公突然划破指尖,在徐然胸口画出封印咒。
血色咒文没入肌肤的刹那,整座药庐的灵气突然倒卷,化作旋涡涌入婴儿体内。
"这是欺天咒,能遮掩神印三年。
"他疲惫地咳嗽,"但要彻底斩断因果,除非...""去徐家村吧。
"徐脩突然打断道,"那是我族祖地,他们不会在祖地乱来。
"徐脩的匕首“断红尘”发出呜咽。
刀鞘上缠绕的锁链自行解开,又在触及徐然襁褓时骤然绷首——三百年前徐家先祖立下的血脉禁制,此刻竟在婴儿无意识的咿呀声中层层崩解。
晨雾未散时,青萝抱着徐然站在了村口。
沾着露水的桃花扑簌簌落在粗布襁褓上,远处传来牧童悠扬的骨笛声。
她轻轻碰了碰丈夫腰间的刀鞘:"把煞气收一收,别惊着耕牛。
"徐家村的风光与葬云城截然不同。
没有悬浮的青铜灯阵,没有昼夜轰鸣的炼器炉,只有老农扛着锄头从青石板上走过的踢踏声。
青萝在溪边浣衣时,常常望着水中倒影出神——那些顺着水流漂走的皂角泡沫里,偶尔会闪过夜隐一族的青铜面具。
"娘亲!
"三岁的徐然举着竹风车跑来,发间沾着蒲公英的绒毛,"张婶给了我麦芽糖!
"青萝慌忙擦掉他嘴角的金色糖渍。
指尖触到温软的脸颊时,修罗神印突然在眉心浮现。
溪水毫无征兆地沸腾,十几尾青鱼翻着肚皮浮上水面,鱼眼里凝结着冰霜。
"跟你说过多少次..."她颤抖着摸出符纸,却发现昨夜准备的镇魂符早己化成灰烬。
徐然茫然地咬着手指,身后的桃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
夜幕降临时,青萝跪在卧房角落的青铜镜前。
镜面用朱砂画着夜隐族秘传的封魂阵,十二盏人鱼膏灯映得她面色惨白。
当月光移到镜面中央,她突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徐然熟睡的摇篮上。
"以我魂为锁,以我血为钥..."青铜镜中浮现出九幽镇魂锁的虚影,"封!
"虚空突然传来锁链绷断的脆响。
青萝踉跄着扶住窗棂,看见徐然翻了个身,怀中的布老虎正在长出青铜獠牙。
更远处的山坳里,数十双幽绿兽瞳在夜色中明灭——那些被修罗气息吸引的妖兽,己经围着村落徘徊了七个夜晚。
"明日我去布驱妖阵。
"徐脩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断红尘刀鞘上凝结着新鲜的血渍,"西山林子里来了只讹兽,会学童声哭泣。
"青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的血沫里闪着青铜碎屑。
自从强行施展封魂术,她的骨骼正在慢慢金属化,耳边昼夜回荡着冥河水的呜咽声。
子夜时分,一声尖叫划破寂静。
青萝赤着脚冲进庭院,看见徐然坐在井沿上晃着脚丫。
月光将他小小的影子拉得很长,影子里分明立着十二尊青铜卫。
井水正在咕咚冒泡,浮起的不是水花,而是粘稠如墨的轮回煞气。
"爹爹说井里有月亮。
"徐然指着水面歪头笑道,"可是娘亲,为什么这个月亮是红色的?
"青萝死死抱住孩子,发现他后颈浮现出锁链状咒文——那是白日里村长送的长命锁,此刻正在吸收月光中的幽冥之气。
她终于明白,为何徐广禄同意他们隐居在此:整个徐家村的地下,埋着纵横交错的密道,而村中间的祠堂,便是这些密道的阵眼。
看来村长也知道了此子的不凡。
“小然然,走,爸爸带你抓鱼去。”
次日,徐脩一脸宠溺的看着徐然,他带着徐然来到了村边的小溪旁,这条小溪在村子的上游,是村子的重要水源。
只见徐脩从腰间摸出一块怪石交给徐然,表面凹凸不平,但是一点也不硌手“爸爸,这石头真丑。”
徐然说罢,这石头便不服气似的亮起赤红色的光芒。
“看到前面那棵树了吗?
我们来比比看谁扔的准好不好啊?”
徐脩道。
徐然听罢便起手将怪石扔了出去,徐脩迅速念着咒语,而怪石也一分不差的砸中了不远处的桃树。
“爸爸你看,我砸中了。”
只见被怪石砸中的桃树迅速开始长芽,并且有了开花的迹象,充满了勃勃生机,可是现在明明是秋天。
“走,我们抓鱼去咯。”
说罢徐脩便跑进小溪中,还好溪水不深,徐然见到也跳了进去。
这次溪水如常,而小鱼也在纷纷逃窜。
徐脩见罢,心中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没一会,父子俩拎着两条鱼就回来了,只不过徐脩抓到大的,而徐然就掌心大小,“阿萝,晚上咱们吃鱼。
小然然,你今天只能吃你自己抓到得咯。”
“哼,爸爸小气鬼,我就要和妈妈一起吃。”
徐然撅起小嘴扑进了青璃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