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消失的道班林深把运动相机对准码表,
液晶屏显示着318国道·海拔2170米。深秋的寒风卷起柏油路上的落叶,
骑行服里的速干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三次——每次穿过隧道都会这样。"这是二郎山隧道东口,
传说中川藏线的第一道鬼门关。"他对着镜头调整呼吸,身后是吞噬了无数车辆的幽暗隧道,
"但资深骑行者都知道,
真正的考验是接下来连续十五公里下坡..."防风镜突然蒙上细密水珠,林深诧异地抬头。
五分钟前还晴朗的天空此刻堆满铅云,山脊线在翻涌的雾气中扭曲变形。
他掏出手机想查看天气,发现信号格诡异地显示着紧急呼叫。
隧道顶部的照明灯开始频闪,青白色灯光里浮现出细小的黑色颗粒。林深猛蹬脚踏冲进雨幕,
冰雹般的雨点砸在头盔上发出爆豆般的声响。后轮在湿滑路面打滑的瞬间,
他瞥见右前方有道红色身影。那是个穿藏式红袍的小女孩,赤脚站在悬崖边的护栏缺口处。
她左手举着转经筒,右手指向隧道西口方向,褪色的经幡在她身后狂舞如招魂幡。"等等!
"林深急刹停车,雨水顺着下巴滴在码表上。
海拔数据正在疯狂跳动:2170m—***0m—3245m—Error。
当他再抬头时,女孩和护栏缺口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座水泥平房,
生锈的铁牌上依稀可见二郎山道班字样。推开门刹那,腐烂的檀香味呛得他咳嗽不止。
墙上挂着2002年的日历,泛黄的纸页停在10月17日。值班室铁床的蚊帐破了个大洞,
床单上留着人形污渍,床头柜的搪瓷缸里泡着发霉的藏茶。运动相机突然发出蜂鸣,
取景框里所有物体都蒙着层淡红色滤镜。林深转身时撞倒了扫帚,腐朽的竹柄裂开,
十几只潮虫从断面蜂拥而出。他倒退着撞上木门,
却发现进来时的玻璃门变成了钉死的木板墙。山风裹着雨丝从破窗灌入,
吹开了值班日志的封皮。泛潮的纸页上,有人用红笔反复描画着某个莲花状符号,
最后一页写着:他们又来了,在雾里走钢丝的人...
第二章:血色车痕林深的手表指针在下午三点二十七分疯狂旋转,
GPS记录仪显示的海拔数据开始乱跳。他用力拍打运动相机,
镜头里二郎山隧道口的经幡呈现出不正常的血红色。转过弯道时,
那抹红色突然具象成实体——一个穿藏红色袍子的小女孩蹲在路边,
正在用鹅卵石堆砌玛尼堆。她的辫梢系着银铃,在寂静的山谷里发出细碎的声响。"小妹妹,
这里离泸定还有多远?"林深刹住车。女孩抬头瞬间,他看见对方右眼蒙着纱布,
***的左眼瞳孔泛着诡异的灰白色。女孩突然指向天空。云层裂开一道缝隙,
阳光像探照灯般打在百米外的废弃加油站。斑驳的"中国石油"标志下,
三台加油机如同生锈的巨型甲虫,玻璃碎裂的便利店门口挂着褪色的风铃。
林深鬼使神差地推门进去,霉味混着某种腐臭扑面而来。
货架上的矿泉水生产日期停留在2002年10月17日,
落满灰尘的收银台里还躺着几张第二套人民币。当他举起相机拍摄时,
取景框突然闪过数十个重叠的人影。玻璃门外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红衣女孩正用石块在柏油路上划出深深的血痕,那些痕迹组成巨大的转经筒图案。
林深冲出去时,发现自己的自行车链条不知何时缠满了经幡的碎布,
车筐里多出半截烧焦的转经筒。山风卷起沙石打在脸上,
林深突然意识到整条公路安静得可怕。没有鸟鸣,没有风声,
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像被什么吞噬了。当他回头再看加油站,红衣女孩和玛尼堆都已消失不见,
只有两道新鲜的车辙印通向浓雾弥漫的隧道。
第三章:雾中钢丝后轮碾过柏油路上未干的血痕时,林深听见车筐里的转经筒发出嗡鸣。
山雾像融化的石膏灌满山谷,能见度骤降到不足五米。他打开车前灯,
光束中漂浮的尘埃突然凝结成细密的经文。GPS记录仪发出尖锐警报,
屏幕上的海拔曲线变成不断重复的波浪线。林深摸出防风打火机,
火苗竟笔直地向上燃烧——此刻根本没有山风。
他对着运动相机苦笑:"如果这段录像能传出去,
咱们的纪录片要改名叫《318灵异事件调查》了。"浓雾里传来金属碰撞声。
林深循声望去,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三十米外的悬崖边,三个透明人影正在雾中行走。
他们脚底踩着看不见的钢丝,锈迹斑斑的油桶在头顶悬浮,如同被无形之手托举的祭品。
"喂!危险!"林深扔下自行车冲过去。沥青路面突然变得像沼泽般绵软,
他的登山靴陷进冒着气泡的黑色物质里。那些透明人影齐刷刷转头,面部是融化的蜡像模样,
挂着油桶的铁链从他们锁骨穿透而过。腐臭味骤然浓烈。林深挣扎着拔出右脚,
发现鞋底粘着大块沥青,里面裹着半片生锈的工牌。借着打火机的光,
他辨认出川V-32746 张建军的字样,发证日期是2002年10月。
山雾在这一刻突然散开。林深发现自己站在隧道西口的紧急停车带,护栏上缠满崭新的经幡。
手机信号格突然满格,二十几条未读信息同时涌入,
最新消息来自骑行论坛管理员:你发的油罐车事故现场视频是哪年的资料?
冷汗顺着脊椎滑落。
着点开自己发在群里的视频:浓雾中的透明人影、悬浮的油桶、锁骨穿铁链的细节清晰可见。
拍摄时间显示是今天下午三点,
而论坛记录显示这段视频上传于2002年10月17日16:28分。
隧道深处传来油罐车刺耳的鸣笛声,两道昏黄的远光灯穿透雾气。林深转身要跑,
却发现自己的影子被钉在路面上,形似那个莲花状符号。红衣女孩的笑声从转经筒里渗出来,
带着铁锈摩擦的沙沙声。第四章:倒流的隧道油罐车的轰鸣声在隧道内形成音浪漩涡,
林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自行车被声波震成扭曲的金属麻花。他扑向检修通道时,
瞥见后视镜里驾驶座空无一人,方向盘却在自主转动。隧道壁开始渗出黑色油脂,
林深摸到口袋里的工牌突然发烫。借着手机闪光灯,
他看见锈蚀的钢板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手印,每个掌纹里都嵌着凝固的柴油。
通风口传来小女孩哼唱的藏语童谣,音调与油罐车引擎声完美共振。"张建军!
"林深突然对着隧道大喊。油罐车急刹产生的气浪将他掀翻在地,
车头在距他鼻尖十厘米处停住。驾驶室门吱呀开启,工作服上布满油污的男人垂着头,
后颈插着块挡风玻璃碎片。林深举起工牌的手不住颤抖。男人缓缓抬头,
面部皮肤像融化的沥青往下滴落,露出机械齿轮组成的口腔:"你不该捡走她的转经筒。
"他的声带发出磁带卡顿般的杂音,右手突然180度反转指向车斗。
浓稠的柴油从油罐裂缝涌出,在地面汇聚成藏文符咒。林深怀里的半截转经筒开始自主旋转,
将符咒吸入形成微型龙卷风。隧道照明灯接连爆裂,在彻底黑暗降临前,
他看见油罐表面浮现出二十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影,正朝着不同方向骑行。
——是林深自己站在隧道口对着镜头说话:"现在是2023年10月17日15点30分,
这是我第九次尝试穿越..."背景里红衣女孩正在他身后堆第十九座玛尼堆,
每块石头上都刻着莲花符号。油罐车突然倒退着消失在隧道尽头,所有手印开始逆时针流动。
林深发现工牌上的名字正逐渐变成自己的身份证号,有效期截止日期显示着今天的日期。
检修通道深处传来铁链拖地声,那个穿红袍的小女孩举着滴血的转经筒,
左眼纱布不知何时变成了车用滤清器。第五章:血肉路标林深的手掌黏在隧道壁上,
那些黑色油脂正在渗入毛孔。红衣女孩每靠近一步,转经筒里就掉出块沾着机油的碎骨,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在隧道里复制出无数回声。"你拿了阿爸的眼睛。"女孩歪头时,
滤清器纱布下钻出条沾满柴油的蜈蚣。她突然举起转经筒对准油罐车残骸,
林深口袋里的半截法器突然暴长,锯齿状的断裂口咬进他肋骨。剧痛让林深跪倒在地,
手机从指间滑落。屏幕自动播放起行车记录仪画面:2002年10月17日16点15分,
油罐车司机张建军正对着镜头擦拭女儿的照片。女孩右眼蒙着纱布,怀里抱着崭新的转经筒。
隧道顶部的应急灯突然亮起紫光,林深看见自己影子变成了油罐车轮廓。
柏油路上浮现出血肉铺就的箭头,由碎指甲和头发编织成的经幡在虚空中飘动。每走一步,
就有黏腻的触感从鞋底传来——那些沥青里混合着尚未***的舌苔。
GPS记录仪发出刺耳蜂鸣,屏幕显示海拔已降至-500米。林深扯下运动相机对准前方,
取景框里出现二十个不同年龄的自己:最年长的那个满脸老人斑,
自行车筐里堆着九个转经筒;最小的那个正在融化,车把上挂着他今早吃剩的压缩饼干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