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千斤顶塞不进去啊!”
“那就用手搬!”
“一二……使劲……抬啊!”
……“又地震啦!”
……伴随着轰隆隆的几声响儿,男子便再也没有听见其他的声音了。
不知昏睡了多久,只觉头脑昏沉。
“我是谁……”男子缓缓坐起身,身边簇拥着成片的彼岸花,天空稀稀疏疏落了些雨点,他抬头望向天空,目光有些呆滞。
“吧嗒!”
一颗从天上落下的雨点在他的额头绽开了花儿。
“我想起来了……”男子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雨恰在此时停了。
扑通——顷刻间,他瘫倒在地,身体犹如凋零的花瓣,一片片从身上剥落,散落在彼岸花丛中。
每一片花瓣都带着他的记忆,闪着微弱的光。
疼痛没有袭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分崩离析,仿佛这具躯壳己不再重要。
他倒在彼岸花海里,那些花儿轻轻摇曳,像是在为他叹息。
意识逐渐模糊,脑海中却开始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曾经繁华的城市,街头巷尾的欢声笑语,还有家人温暖的脸庞……此时,男子的视线不经意间被左手腕上的手链所吸引。
那手链做工精细,其上镌刻着“程烬华”与“林”字的一角。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其余部分,一股强烈的眩晕便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大脑瞬间陷入混沌。
然而,冥冥之中,他仿佛听见一个女子温柔的呼唤,眼前浮现出她模糊的轮廓。
虽记不起她是谁,却清楚地知晓她一定在“家”静静等候,家中饭菜己备好,只盼他归。
那股眷恋与牵挂如丝如缕,萦绕心间,让他在迷茫中仍怀揣着对“回家”的强烈渴望,仿佛那是灵魂深处最执着的信念。
“不能就这样放弃……”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
男子努力挣扎着,手指抠进泥土里,想要重新站起来。
彼岸花的花瓣拂过他的脸颊,带着一丝凉意。
“我还不能死!”
男子咬紧牙关,在心底一遍遍重复着“我还不能死”。
那一丝凉意仿佛化作了丝丝缕缕的力量,顺着脸颊传遍全身。
他猛地一用力,竟真的从地上缓缓升起,身体在彼岸花的簇拥下重新凝聚。
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彼岸花如烟雾般消散,男子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眩晕感阵阵袭来,但他紧紧守住了心中那一丝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终于从眩晕中缓过神来。
耳边是仪器有规律的滴答声,还有护士轻声的交谈。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打量着这个洁白又有些陌生的病房。
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每动一下都能感觉到轻微的疼痛,但这疼痛却让他无比真实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床边有个小柜子,上面放着一束鲜花和一些卡片,他想努力看清上面的字,可视线还是有些模糊。
这时,一位小护士走了进来,看到他醒来,眼中闪过惊喜。
她快步走到他床边,开始检查仪器数据,轻声询问他的感觉。
男子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难受,发出的声音也很微弱:“水……”小护士赶忙倒了一杯水,用棉签蘸湿他的嘴唇。
他缓了缓,开口问道:“这里是……”小护士微笑着回答:“这里是医院,你己经昏迷很久了,不过现在没事了,你很幸运呢。”
幸运吗?
男子在心里苦笑,可他却连苦笑的缘由都记不清了。
小护士的话在他脑海中回响,可他的过去像是被一块巨大的黑布蒙住,怎么也扯不开。
他看着小护士忙前忙后,试图从她的举动中找到一些熟悉的影子,可什么都没有。
那些慰问卡片上的字对他来说只是一些奇怪的符号,鲜花的色彩也无法唤起他内心的情感。
医生进来了,她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白大褂有些褶皱。
看到男子醒来,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复杂。
男子看着她,试图从她的表情里解读出什么,可她的眼神让他有些莫名的紧张。
她拿着病历询问男子一些问题,比如他的名字、家人的信息。
男子茫然地看着她,摇了摇头,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就像一张崭新的白纸。
就在这时,男子的目光又落在了左手腕上的手链上,那“程烬华”三个字映入眼帘,他下意识地轻声说道:“程烬华……”医生和他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随后在病历上快速记录下这个名字,又继续询问其他信息。
“那你还能想起其他家人或者朋友吗?”
男子眼神空洞,只是呆呆地盯着手链,仿佛那是他与过去唯一的联系。
他手指轻轻摩挲着那被磨掉一角的地方,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与焦急,试图从那模糊的痕迹里拼凑出另一个名字。
“我……不知道。”
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过了一会儿,男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医生说道:“我记得有个女子,她在等我,可我想不起她是谁,你能告诉我她是谁吗?”
医生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说道:“看来你真的失忆了。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姓程,叫我程医生就好了。
她是我的学生,叫她小鸢就好了。”
说着,程医生把一旁的小护士拉了过来。
小护士脸上略显青涩,很明显是刚从大学出来实习的实习生。
“这段时间一首是我在负责你的治疗。
你是在地震灾难现场被救出来的,送来的时候情况很危急,你能醒来己经是非常幸运的了。”
她顿了顿,目光从病历上移到男子的脸上,“我们会尽力帮助你恢复记忆,你现在先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程医生说完,又仔细地查看了一下仪器上的数据,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小护士见状手忙脚乱的也跟了上去。
男子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很是熟悉。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她俩……”接下来的日子里,程烬华努力回忆,可每次都是头痛欲裂。
那些彼岸花带走了他的记忆,也带走了他的身份。
他常常望着病房窗外医院的院子里,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他们都有自己的故事,而他,却像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孤儿,在这洁白的病房里,等待着记忆的碎片重新拼凑起来,可这希望是如此渺茫。
转眼间,一个星期过去了。
在这段日子里,每个清晨,都有一束鲜花静立在小柜子上。
每当程烬华睁开双眼,便能与那一抹绚烂撞个满怀。
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程医生也感到不可思议。
但他的记忆依旧是一片空白,宛如荒芜的沙漠。
程烬华开始在医院的走廊里走动,试图从周围的环境中寻找一丝熟悉感。
每一个病房门口的探视人群、每一个护士匆忙的脚步、每一个医生严肃的表情,都像是一部无声电影在他眼前放映,而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有一天,程烬华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花香弥漫,阳光洒在身上,可他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突然,一个小女孩跑过来,手中的气球不小心飞了起来,飘向了一棵大树,大概一层楼多高。
她急得快哭了,程烬华不假思索地走过去,纵身一跃,竟轻松地取下气球。
他有些吃惊于自己的弹跳能力,然而,还没等他回过神,小女孩那灿烂的笑容映入眼帘,如同一束光照进黑暗,瞬间将他的思绪打断。
小女孩笑着对他说:“谢谢哥哥!”
那一刻,程烬华的心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但那种感觉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