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烛火在青铜鹤灯里爆了个灯花,贺天阳指尖的白玉棋子突然裂开细纹。青瓷香炉腾起的烟雾里,女医官周雪看见少年腕上佛珠重重一颤。
"这局残星谱摆了三年,贺公子始终不肯落子。"周雪将药盏推过棋枰,褐汤映出少年眉间朱砂,"当年令尊在诏狱......"
棋子坠入瓷碗溅起药汁,贺天阳广袖扫过棋局,三百二十四枚玉石子叮当乱滚。"周医官可知诏狱的雪?"他忽然低笑,指尖划过紫檀棋枰上的刀痕,"落在血里是粉的,凝在睫毛上就成了冰针。"
窗外竹影突然摇晃,绯色裙裾卷着夜露扑进来。沈清秋把食盒往案上重重一放,杏仁酥的甜香撞开满室苦药味。"又在吓唬人?"她抽出绢帕裹住贺天阳渗血的手指,"上月在摘星楼划伤左手,今日轮到右手?"
贺天阳猛地抽回手,佛珠缠上她腕间银铃。"沈大小姐的善心不如拿去喂狗。"他眼底霜色比三更露重,"当年刑场上......"
"当年贺伯伯教我抚琴时说过,冰弦最忌独鸣。"沈清秋突然按住他欲掀翻的棋枰,指尖压在"天元"位,"就像你此刻困在玲珑局,眼中只见黑白,却忘了——"她抓起两把棋子撒向窗外,"天地本无界。"
棋子落进荷塘惊起白鹭,贺天阳瞳孔骤缩。十五年前父亲临刑前夜,也是这样将棋谱撒入诏狱寒潭。他忽然扣住少女手腕,力道大得银铃乱响:"你见过周怀瑾了?"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沈清秋反手将黑子拍在枰心:"周先生说,该给永昌十四年的棋局收宫了。"她腕间银铃缠着佛珠,"贺伯伯留的最后一局棋,你真当只是棋谱?"
暗格传来机括轻响,贺天阳广袖翻卷扫灭烛火。月光漏进窗棂的刹那,周雪看见他左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棋枰纹路渗入"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