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周的社团招新，学生会招进了不少新人。
裴轻寒作为会长，新人的资料都会过一遍他的眼。
但这只是理论上的，裴轻寒一般没那个闲心，所以这部分工作就落到了副会长戚鹤身上。
“轻寒，晚上的聚会你去么？”
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得刚好，慵懒的午后适合打盹儿，裴轻寒眼皮没精神地耷拉着，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裴轻寒一向不喜欢人太多的活动，戚鹤本来就是顺口一问，没想到还能得到肯定回答，他放下手中的工作，接了一杯热水放在裴轻寒面前，“发烧烧傻了么？”
“没。”
裴轻寒睁开眼，握着杯子喝了两口，热气挡住眉眼，戚鹤看不清他的表情。
“校长联系我，让我务必去一趟。”
裴轻寒说。
这是吃瘪了，心里不痛快，连说话都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劲儿。
戚鹤一挑眉，乐了：“怎么说？
今年又是哪位大小姐进了社团，想走后门泡你啊。”
裴轻寒笑骂：“边儿去。”
“又不是没有过。”
有钱有势的小姐么，偶尔任性一下家里人也会纵着的。
无伤大雅的小事儿，就算是裴轻寒也说不得什么。
可就是这种小事，一个接一个地，推不掉躲不开，最烦人不过。
裴轻寒讨厌任何人没来由的示好，他厌恶交际，不喜欢像个合格的精致商品一样供人打量，哪怕那份打量是善意的、欣赏的。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都怀疑裴轻寒有厌人症。
但他们这代人吧，上头有人看着，手里的权利说起来大，还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被收回，很多时候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风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什么位置得办什么事儿，裴轻寒比他们所有人低头的次数都多。
太多事情，哪怕裴轻寒不愿意，他也得接受。
熬出头才能有自由，裴轻寒还没熬过去。
戚鹤又把刚封存好的新人资料拆开，一份份重新翻看，“这些人里也没我眼熟的啊，不像是有能力走后门的人。”
裴轻寒捏扁纸杯，隔空投进垃圾桶里。
“宋青晏。”
“嗯？”
“有这个人么？”
裴轻寒问。
裴轻寒不管招新，也不管学生会的任何活动，只在这儿挂个名，算是德不配位，但也没人能说什么，没人敢说什么。
戚鹤翻了几秒，“有了。”
标着宋青晏名字的资料被摊开放在裴轻寒面前，资料上没有照片，只有简单的基础信息。
“没听说过这个人啊。”
倒着看字不太方便，戚鹤缓缓念出宋青晏的名字，问：“是燕城的新贵？
也没听老头子提过啊。”
视线停在性别处，戚鹤无语道：“这次怎么是个男的，校长这也太不讲究了。”
裴轻寒把资料捏成一团，同样扔进垃圾桶里，又闭上了眼睛。
“怎么个事儿？”
戚鹤敲敲桌子，“垃圾等会儿可就收走了，这资料，我们也就只有一份。
裴会长，这是什么意思？”
“聚会我去。”
裴轻寒勾了抹凉丝丝的笑，看着瘆人，说的话也蔫儿坏，“人么，就不留了。”
戚鹤也笑，“行，你是会长，开个人的事儿，你说了算。”
*谦虚接受了燕大校长对家母作品的赞扬以及委婉表示家母近期艺术展的票他可能也拿不到的遗憾，并承诺下次一定会专门留出一张票以此作为感谢礼物后，宋青晏挂断为时二十八分三十西秒的电话。
苏施对他的做法颇为不满，“这算是请外援了啊，你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有意见？”
宋青晏挑眉。
他的母亲宋许枝是国际上大名鼎鼎的艺术家，有名气的艺术家么，骨子里多少有点傲骨，坚持每三年办一次展览，且展览的票大部分都送给了业内人士和熟人，剩下的点点余票被媒体抢破了天，没点门路的，真拿不到票。
宋青晏有门路，但他对艺术展不感兴趣，宋许枝给他留了几次，无果后秉承着不浪费门票的想法，也就歇了让她毫无艺术细胞的儿子上门品细糠的心思了。
这次事出突然，校长帮了他个大忙，他也只能给出“下次一定”的承诺，跟个渣男似的。
苏施埋怨他的胜之不武，宋青晏则谦虚地表示他还没有胜利。
宋青晏感慨道：“革命还未成功，我辈仍需努力啊。”
于是他努力了一下午，赶着聚会时间把自己捯饬得人模人样的。
苏施锐评他是一只花枝招展的开屏孔雀。
宋青晏不理他。
苏施为了泡妹，选了个女生最多的社团加入，他俩今晚凑不到一起。
为了照顾大部分人的消费水平，集体活动的地点一般不会太豪华，学生会的新人欢迎会定在学校外的一处小餐馆。
穿过充满油烟味的巷子，宋青晏鼻子己经失灵了，出门前特意喷的香水被油烟味赶得一干二净，他严重怀疑校长到底有没有把事儿办好，裴轻寒那样的人物，会出现在苍蝇小馆里？
这不笑话么？
比他要泡裴轻寒都好笑。
精致鬼宋青晏重新喷了一次香水，嗅了半天才勉强满意。
他照着社团群里的地址找到平平无奇的炒菜馆，伸手撩开油腻腻的塑料门帘。
宋青晏淡淡啧了一声。
缘分有时候就是那么妙不可言，和裴轻寒对视的那一秒，宋青晏觉得裴轻寒出现在这儿也没什么好笑的。
褪去稚气和青涩，从男生时代走到了成人期的男人眉目深邃，五官冷厉，穿着一身看似平常的藏蓝色短袖，修长的手指转动着廉价的一次性纸杯，抬眸看来时，明明神色冷淡，宋青晏却浑身都燥热起来。
怎么能有人照着他的性.癖长，这也太犯规了。
裴轻寒这人，是真的带劲。
长相、身材、家世，处处优秀，宋青晏很难不注意到。
没人能忽略裴轻寒。
他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打在娘胎里时就没有。
换句话来说，宋青晏飘飘浮浮过了十几年，终于遇见了个值得他动动心思的人。
裴轻寒的目光很快就收了回去，宋青晏身体里的热气却久久不能消散，以至于熏红了脸，憋红了耳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