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打翻的砚台，将医学院图书馆的玻璃幕墙染成黛青色。林小满踮起脚尖，指尖堪堪触到顶层书架那本裹着牛皮纸的《伤寒杂病论》。封皮残留的草药气息钻入鼻腔，是父亲常配的安神方——柏子仁混着远志的苦涩，却又掺着一缕她从未闻过的冷香。
借阅卡泛黄的边缘簌簌落灰，最近一次记录停留在1978年9月17日。借阅人签名处的墨迹洇开成团，像一滴被岁月风干的泪。当她翻到"辨太阳病脉证并治中"时，纸页突然发烫，褪色的朱砂批注渗出新鲜血珠，在"发热恶寒"四字旁蜿蜒成扭曲的篆文。
"子时三刻，月满西楼。"
林小满触电般缩回手，腕间祖传的苗银镯磕在铁架上，发出空灵的颤音。那朵从书页间飘落的木樨干花，正与她银针包内侧錾刻的纹样重叠。闭馆提示音骤然炸响，惊得她倒退两步，后腰撞上身后一人高的青瓷药柜。上百个描金小抽屉齐齐震颤，当归、蝉蜕、龙骨的香气在暮色中汹涌成潮。
月光恰在此刻穿透彩窗。靛蓝玻璃将光影割裂成菱形囚笼，本该是圣母像的位置，七彩琉璃拼成的执卷医女正垂目望来——腰间的双鱼玉珏，与她包袱里那枚父亲临终塞入的残佩如出一辙。
"同学，闭馆了。"管理员叩击台面的声音带着困倦的沙哑。林小满慌乱合拢书册，扉页的藏书印被最后一缕夕照映得血红。"林氏杏园"四个篆字刺入眼底，与族谱首页残缺的印章严丝合缝。三天前那个雨夜，父亲咯着血攥紧她的手："去医学院...找全《杏园秘录》..."
怀表指针停在亥时末刻。当她抱着古籍冲进中庭，青铜日晷的投影正指向八卦阵的离位。夜风卷着银杏叶掠过耳际，垂花门檐角的铜铃无风自动，***里混着若有若无的梆子响——是打更人苍老的吆喝，却说着她听不懂的方言。
地砖缝隙突然钻出银丝，蛛网般蔓延交织。林小满踉跄退到廊柱旁，眼睁睁看着月光凝成水银状的液体，在青砖上蚀刻出直径三丈的八卦阵。乾位对准解剖楼顶的新月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