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是在旧货市场淘到这面镜子的。
椭圆形的铜框刻着缠枝莲纹，镜面边缘磨得发亮，唯独右下角有道细微的裂痕，像一条凝固的泪痕。
卖主说这是民国时期的老物件，便宜处理给了他。
搬回家后，他把镜子摆在卧室的梳妆台上。
起初没觉得异样，首到一周后的深夜，他起夜时无意间瞥了眼镜子——镜中的自己正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搞什么？”
陈默揉了揉眼睛，镜子里的“他”却停下动作，缓缓转过头。
那张脸和他一模一样，唯独眼睛是浑浊的灰白色，嘴角还挂着一丝不属于他的、僵硬的笑。
陈默吓得后退一步，再看镜子时，里面只有自己惊恐的倒影。
他以为是眼花，没放在心上。
但从那天起，怪事接连发生：凌晨总能听到梳头的“沙沙”声，梳妆台上的粉饼莫名碎裂，甚至有次他看到镜中的裂痕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血。
最诡异的是三天前，他女友小雯来家里过夜。
半夜，小雯尖叫着摇醒他：“镜子里……镜子里有个女人！”
陈默打开灯，镜子里空空如也。
小雯却指着镜面发抖：“她穿着蓝布旗袍，站在你身后，头发很长，脸贴着你的背……”她越说越怕，“而且她看着我，眼睛里全是血丝！”
陈默心里发毛，想把镜子扔掉，却发现它重得惊人，仿佛生根在梳妆台上。
今晚，他加班到深夜，推开卧室门时，屋里没开灯，却有一道光从梳妆台方向传来。
那面古镜竟自己亮着，镜面里不再是卧室的倒影，而是一个昏暗的老房间——雕花大床，褪色的窗幔，一个穿蓝布旗袍的女人正坐在镜前梳头。
她的动作很慢，长发垂落，遮住了脸。
陈默吓得屏住呼吸，只见女人忽然停下梳子，抬起头，镜面的裂痕正好横在她的眉心，像一道狰狞的伤疤。
她对着镜子里的“陈默”笑了，裂开的嘴唇里露出半截发黑的牙齿。
“你看，”女人的声音从镜子里飘出来，带着潮湿的霉味，“裂痕又深了一点呢……”陈默这才发现，镜面上的裂痕不知何时延伸到了中心，像一张即将撕裂的嘴。
而镜子里的女人，正慢慢抬起手，指尖贴上裂痕——与此同时，陈默感觉自己的眉心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下钻出来。
“下一个该谁了？”
女人对着镜子喃喃自语，忽然猛地转头，灰白色的眼睛透过镜面死死盯住陈默，“是你，还是你带来的那个小姑娘？”
梳妆台上的台灯突然熄灭，屋里陷入一片漆黑。
只有那面古镜还幽幽发着光，镜中的女人己经站了起来，蓝布旗袍上渗出一片片深色的污渍，她一步步走向镜面，裂痕在她身后不断扩大，像蛛网一样爬满整个镜面。
陈默想跑，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原地。
他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不是来自镜子，而是来自他自己的额头——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手背上，他颤抖着摸向眉心，触到一道粗糙的、正在蔓延的“裂痕”，和镜子里的那道，一模一样。
窗外的风猛地灌进屋里，吹得梳妆台的抽屉“哐当”一声打开。
陈默眼角余光瞥见，抽屉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绺乌黑的长发，发尾还沾着暗红的血痂，而镜子里的女人，正举着一把生锈的剪刀，对着他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