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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会恶徒

发表时间: 2025-05-22
王麻子家的铁门还没推开,一股混杂着劣质烟草和汗臭的浊气就顺着门缝钻出来。

李墨梅的运动鞋尖碾过门槛前的碎瓷片,那些被砸烂的酒瓶子是三天前她报警时留下的,此刻在正午阳光里泛着细碎的光,像撒了一地未凝结的血痂。

院子里西张八仙桌拼成的牌局正打得热闹,六七个男人光膀子围坐着,扑克牌拍在桌面的声响惊飞了墙头上的麻雀。

王麻子斜靠在竹椅上,手里捏着半根火腿肠逗弄脚边的大狼狗,见李墨梅进来,指尖一松,肉粒掉进狗盆,激起一阵稀里哗啦的舔舐声。

"大***妹来了?

" 王麻子的三弟王老二最先抬头,油腻的手指在牌面上抹出几道汗渍,"怎么,你爸那五十万是准备卖房子还是卖 ——" 话没说完就被王麻子踹了脚凳腿,木屑纷飞中他谄笑着收口,浑浊的眼球却仍在李墨梅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上打转。

李墨梅盯着王麻子左眉梢那颗带毛的黑痣,想起父亲在派出所做笔录时浑身发抖的样子。

那天警察跟着她来搜查,却只在王麻子家搜到几副普通扑克牌,所谓的 "下药赌局" 证据像被风吹散的烟灰,连张老三都突然改口说自己喝多了记错了。

此刻她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王大哥,我就想问问,我爸那欠条...""欠条?

" 王麻子突然站起来,狼狗受了惊似的狂吠,前爪搭在李墨梅行李箱拉杆上,齿间涎水滴在她鞋面上,"你爸按红手印那天,可是连喝三大碗白酒,说要跟兄弟们畅快畅快 —— 对吧,刘会计?

"坐在牌桌最里侧的中年男人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正是那天在赌局发牌的张老三。

此刻他夹着账本的手在发抖,却仍硬着头皮应和:"没错,老李当时说 输赢都是命 ,还说等墨梅毕业找了大公司工作,五十万就是毛毛雨。

" 牌桌上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吹起下流的口哨,李墨梅看见张老三藏在账本后的手指正对着她快速比划,三长两短,是小时候村里老人传的 "求救信号"。

她突然明白那天在派出所张老三为何翻供 —— 王麻子的账本里,大概记着全村一半人的把柄。

去年村东头赵叔家的牛突然暴毙,后来悄悄卖给屠宰场;村西头李婶每月领的低保,其实有一半进了某个账户... 这些碎片在李墨梅脑海里拼成模糊的图景,而王麻子正用烟头碾着张老三的手指,火星溅在账本封面上,烧出几个焦黑的窟窿。

"妹妹要是实在凑不出钱..." 王麻子突然凑近,酒气混着狐臭扑面而来,他指尖划过李墨梅手腕内侧,那里还留着去年帮父亲搬砖时烫的疤,"哥几个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主,你陪我们玩个 仙人跳 ,债务就当喂狗了。

" 周围的哄笑更响了,有人掏出手机对准这边,镜头红光在李墨梅眼前明灭,像极了村口废弃砖窑里忽闪的鬼火。

她猛地往后退,后腰撞上堆着的化肥袋,刺鼻的氨气冲进鼻腔。

狼狗趁机扑上来,牙齿咬住她的衣角,布料撕裂声里,李墨梅看见王麻子腰间别着的匕首,刀柄上刻着歪扭的 "赢" 字,正是父亲输掉的那台拖拉机上的图案。

这个发现让她后背发凉,原来早在半年前,这些人就盯上了他们家唯一的值钱物件。

"王大哥说笑了。

" 李墨梅突然蹲下身,伸手抚摸狼狗的耳朵,指甲深深掐进狗脖子的软肉,畜生吃痛地往后缩,她趁机拽回被撕破的衣角,"我就是想问问,这欠条能不能分期还?

我下个月就能去镇上的超市打工,一个月能挣两千...""两千?

" 王麻子突然大笑,拍着大腿指向牌桌上的赌注,"看见没,老三刚才一把就输了三千,你这两千够给哥几个买烟的?

" 他转身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欠条,手指划过父亲歪扭的签名,"要不这样,今晚陪哥去县城见个世面,这欠条嘛..." 他突然把欠条举到李墨梅眼前,借着火光她看见背面用铅笔写着 "2003.7.15 砖窑事故",那是爷爷绝口不提的年份,父亲腿上的旧伤就是那时落下的。

院门突然被撞开,收废品的老周探进半个身子:"麻子,你上周卖的废铁钱..." 话没说完就被王老二扔过去的扑克牌砸中额头,边角锋利的纸牌在老人脸上划出血痕。

李墨梅注意到王麻子迅速把欠条塞进账本,而账本第二页,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 十八岁的爷爷站在砖窑前,身边是戴安全帽的年轻男人,正是张老三的父亲。

"滚!

" 王麻子抄起门后的铁锹,老周连滚带爬地跑了,铁锹砸在门框上的声响惊飞了梁上的燕子。

李墨梅趁机扫了眼账本目录,第三页标着 "债务抵押",后面跟着十几户人家的名字,自己家的房契照片夹在中间,旁边用红笔打了个叉,日期正是三天后。

"想好了吗?

" 王麻子的匕首不知何时出鞘,刀刃刮着化肥袋发出刺啦声,"要么拿钱,要么拿人,别以为读了几年书就能逃出老子的局 —— 你爷爷当年在砖窑..." 话没说完就被张老三故意碰倒的茶碗打断,滚烫的茶水泼在账本上,王麻子咒骂着甩账本,李墨梅眼尖地看见 "砖窑赔偿款" 几个字从湿痕里显出来。

她突然想起父亲醉酒那晚,迷迷糊糊说过 "砖窑的火... 不是意外",此刻看着王麻子暴起的青筋,突然明白这二十年的平静下,埋着怎样的恩怨。

狼狗又开始狂吠,这次是对着院角的槐树,那里挂着半串没吃完的腊肉,在风里晃出经年的咸腥。

"我... 我回去跟爷爷商量商量。

" 李墨梅转身时故意撞翻牌桌,扑克牌像白蝶般纷飞,她趁机踩住落在地上的账本,指尖划过 "2003.7.15" 的日期,突然听见王麻子在身后说:"给你个提醒,明天镇上信用社主任来村里,你要是能从他那儿贷到款..." 他拖长声音,匕首在阳光下划出冷光,"不过那老头最爱喝..."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李墨梅的胸脯,"茉莉花茶。

"走出王麻子家时,李墨梅的指甲缝里嵌着账本上撕下的半页纸,上面是十几笔债务记录,其中一笔写着 "李建国(砖窑) 50 万 2025.5.10",正是父亲的名字。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路过村口池塘时,她看见自己破碎的倒影里,漂浮着去年冬天冻死的鲤鱼,肚子朝上,像极了王麻子手里那张永远赢不了的烂牌。

回到家,爷爷正在补漏雨的屋顶,父亲蹲在门槛上磨砍柴刀,刀刃与石头碰撞的火星,让李墨梅想起王麻子的匕首。

她把撕下来的账本页塞进灶台灰烬里,突然问:"爸,你还记得砖窑那年吗?

" 父亲的手猛地抖了下,砍柴刀在石头上划出深痕,爷爷补瓦的动作也顿住了,屋顶的碎瓦片掉进锅里,溅起一阵白烟。

夜里,李墨梅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翻开从学校带回来的《博弈论基础》。

书里夹着张老三今天偷偷塞给她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账本第三页有复印件,在西厢房衣柜顶。

" 她摸着纸条上的褶皱,想起白天王麻子说的 "信用社主任爱喝茉莉花茶",突然想起镇上超市的陈阿姨,以前总给她带茉莉花茶,说那是主任老家的特产。

凌晨三点,李墨梅悄悄爬起来,穿上父亲的旧布鞋,摸黑走向王麻子家。

路过村口老槐树时,她听见树后传来低低的抽泣,是张老三的媳妇在哭,旁边还有王老二的咒骂:"再敢多嘴,就让你家娃去砖窑搬砖!

" 月光透过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极了王麻子账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债务。

西厢房的窗户没关,李墨梅踩着柴垛爬上去,刺鼻的霉味里,她摸到了衣柜顶上的铁皮盒。

打开的瞬间,月光刚好照在里面的文件上 —— 是二十年前砖窑事故的赔偿协议,甲方签字处盖着 "王富贵" 的印章,正是王麻子的父亲,而乙方,是爷爷的名字,赔偿金额处写着 "叁万元整",却被红笔改成了 "叁仟"。

楼下突然传来狼狗的狂吠,李墨梅赶紧合上铁盒,却在这时听见王麻子的声音:"知道老子为什么留着你爸的欠条吗?

当年你爷爷拿了我爸的钱,现在该你们李家还债了 —— 砖窑的火,可是你爷爷点的。

"她的手猛地松开,铁皮盒摔在地上,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楼下的灯光亮了,狼狗的叫声越来越近,李墨梅转身就跑,却在跳下柴垛时崴了脚。

黑暗中,她看见王麻子举着匕首追出来,刀刃上的 "赢" 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村口墓碑上的刻痕。

躲进废弃砖窑时,李墨梅的手心全是血,刚才爬墙时被碎玻璃划破的。

窑洞里还堆着当年的砖块,有些上面刻着模糊的记号,她突然想起张老三纸条上的 "砖窑事故",伸手摸向砖块缝隙,竟摸到半截烧焦的工牌,上面写着 "张建军 安全员"—— 张老三的父亲,原来死在了那场火里。

远处传来王麻子的咒骂声,还有狼狗的喘息。

李墨梅贴着潮湿的窑壁坐下,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突然明白这场赌局从来不是开始,而是二十年前那场火的延续。

父亲的赌债、爷爷的沉默、王麻子的账本,全是环环相扣的局,而她,必须成为破局的那张牌。

掏出手机,李墨梅给陈阿姨发了条信息:"阿姨,明天信用社主任来的时候,能帮我准备两斤茉莉花茶吗?

我... 想给我爸办贷款。

"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窑洞口亮起手电筒的光,王麻子的身影笼罩进来,匕首在掌心转了个花:"大***妹,跟哥玩捉迷藏?

你可知道,这砖窑里埋着多少本账本?

"他一步步逼近,狼狗的爪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李墨梅往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砖墙,指尖突然触到凹凸的刻痕 —— 是有人用指甲在砖上刻的字,"7.15 王富贵 偷改协议",每个字都浸着暗红,像干涸的血迹。

"你爷爷当年收了我爸的钱,却不肯替他顶罪," 王麻子的匕首抵住李墨梅的下巴,她能看见刀刃上自己惨白的脸,"现在你爸又欠了我的债,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李墨梅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所以你设赌局,就是为了让我们家还钱?

可你知道吗,你爸改了赔偿协议,把三万变成三千,我爷爷这些年..." 话没说完就被王麻子甩了耳光,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她趁机把藏在手心的工牌碎片刺向狼狗的鼻子。

畜生吃痛地后退,李墨梅趁机推开王麻子,往窑洞深处跑。

黑暗中她撞上一堆砖块,摔倒的瞬间,看见头顶的砖缝里露出半截账本,封面上写着 "砖窑事故处理记录"。

王麻子的脚步声近了,她突然想起《博弈论》里的 "囚徒困境",抓起账本就往外跑,却在窑口被绊倒,手电筒的光里,她看见王麻子眼中的惊恐 —— 账本封面,是他父亲的签名。

"你以为烧了账本就能灭口?

" 李墨梅擦着嘴角的血,把账本护在怀里,"二十年前的火,二十年后的赌局,你们王家欠我们李家的,还有张家的,该算算了。

"狼狗突然停止了吠叫,蹲在地上呜咽。

王麻子的匕首 "当啷" 落地,月光照亮他扭曲的脸:"你以为拿到账本就能赢?

镇上信用社主任是我表哥,县公安局的张队长是我舅子,你就算报警 ——""但张老三的父亲是安全员," 李墨梅翻开账本,里面夹着当年的尸检报告,"他不是烧死的,是被人敲碎了头骨,而砖窑的保险单,受益人是你爸。

" 她看着王麻子煞白的脸,突然明白为什么张老三愿意冒险帮她 —— 他父亲的死,才是这场恩怨的起点。

远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是镇上派出所的巡逻车。

李墨梅不知道是谁报的警,但她知道,怀里的账本和工牌,还有砖墙上的刻字,足够让这场持续二十年的局露出破绽。

王麻子突然转身想跑,却被自己的狼狗绊倒,他趴在地上,像条被抽了筋的狗,望着渐渐逼近的警灯,终于哭出声来:"那火... 是我爸让你爷爷点的,他说只要烧了砖窑就能拿保险金,可张建军非要查..."警笛声里,李墨梅看见爷爷和父亲站在警车旁,爷爷手里拿着当年的赔偿协议复印件,父亲握着砍柴刀,刀刃上还沾着刚才帮她止血的草药汁。

张老三从警车后厢跑出来,扑向王麻子,嘴里喊着 "还我爸命来",而那个账本,正躺在李墨梅脚边,封面上的灰尘被警灯的红光染成血色,像极了砖窑那场永远灭不了的火。

这一晚,村口的老槐树终于不再沉默,风吹过枝叶,仿佛在诉说被埋了二十年的真相。

李墨梅摸着口袋里的欠条,突然发现背面的 "砖窑事故" 日期,正是张老三父亲的忌日。

原来所有的赌局,都是命运发的牌,而她,终于在这一局里,摸到了翻开真相的那张王牌。

警车开走时,天边泛起鱼肚白。

李墨梅站在砖窑前,看着晨光中的村庄,想起爷爷说过的话:"墨梅,梅花开在寒冬,不是为了争春,是为了让雪化得快些。

" 她低头看着手背上的伤,突然明白,有些债,不能用眼泪还,只能用血来算 —— 而这,只是她复仇之路的第一步,毕竟,王麻子背后的账本,还有信用社主任、县公安局的关系网,才是真正难破的局。

朝阳升起时,李墨梅转身走向家的方向,口袋里的工牌碎片硌着掌心,像块滚烫的火炭。

她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比王麻子更难缠的对手,但至少,她己经看清了牌桌上的套路,而这场赌局,才刚刚开始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