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疏的机械义肢刺入美术馆通风管道时,幽蓝色蚕丝突然顺着合金表面疯长。
她听见神经元接口传来诡异的吞咽声——那些半透明的丝线正在吞噬义肢能量,散热孔喷出的不再是蒸汽,而是带着铁锈味的血雾。
"关掉电源!
"林知夏的喊声被暴雨击碎。
她正用铜制书签抵住解剖刀,刀尖挑起的蚕丝在紫外线下显露出血管状纹路。
三年前的记忆突然闪回:停尸房里,同事的遗体被同样的荧光丝线缠成蝉蛹,而她的素描本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只残缺的蝴蝶。
机械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程雨疏的右腿突然不受控地踹向承重柱。
整面玻璃幕墙应声碎裂,暴雨裹着蚕丝灌入展厅。
在倾泻而下的水帘中,她们终于看清茧房全貌——十三具半透明蚕茧呈星芒状排列,每具茧衣内都封存着正在融化的红舞鞋。
"第七具。
"程雨疏的电子眼锁定东南角的茧房,义肢弹出激光切割器,"那具茧衣的缝线手法和你外婆的蜀绣一模一样。
"林知夏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当她触碰到飘落的蚕丝时,视网膜上突然炸开无数记忆残片:七岁生日那夜,外婆用金线在蚕衣上绣蝴蝶,绣绷下压着张泛黄的照片——穿芭蕾舞裙的女人倒在血泊中,右脚红舞鞋的刺绣与她手中的蚕衣纹样完美重合。
解剖刀划开茧衣的刹那,腐坏的茉莉花香溢满展厅。
林知夏的瞳孔剧烈收缩——茧中尸体穿着九十年代的警服,胸牌上赫然是她父亲的名字。
更诡异的是,尸体后颈的芯片接口尚在跳动,暗红色指示灯与程雨疏义肢的散热频率完全同步。
"死亡时间不超过七十二小时。
"程雨疏的机械手指捏碎芯片外壳,扯出半截神经突触,"但这个人二十年前就该死了。
"她突然将突触按进自己的肘部接口,义肢显示屏炸开雪花噪点。
林知夏来不及阻止,就看到所有茧房同时爆裂。
十三具尸体如提线木偶般站立,他们的眼窝里钻出发光蚕丝,在空中编织成巨大的脑神经网络。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其中一缕时,超忆症如洪水决堤——父亲殉职当天的记忆被彻底篡改,法医报告上的弹道轨迹正在她眼前重绘。
"小心!
"程雨疏的警告迟了半秒。
林知夏手中的解剖刀突然调转方向,不受控地刺向自己的咽喉。
刀柄上不知何时缠满蚕丝,那些发光的丝线正顺着她的血管游走,在皮肤下勾勒出蝴蝶轮廓。
殡仪馆地下冷库的温度计停在零下十三度。
白露将尸体推进CT扫描仪时,金属托盘突然结出冰花。
她看着屏幕上的三维建模图轻笑出声——死者的脑干处蜷缩着发光的蚕蛹,每根神经突触都连接着茧丝。
"你们来得比预期晚。
"她突然转向通风口,手中的液氮喷枪泛起寒雾。
程雨疏的机械义肢撞破天花板落下,散热孔喷出的血雾在冷库地面凝成诡异图案。
林知夏仍处于记忆混乱状态,她手中的铜制书签正在融化,液态金属滴落处显露出隐藏的电路板。
当书签完全溶解时,冷库灯光突然变成暗红色,尸体胸口的茧衣自动剥离,露出下方崭新的皮肤——那里纹着林知夏的警官编号,落款日期却是2009年。
"看这里。
"程雨疏掀开尸体左臂,暗蓝色的菌丝网络正在皮下脉动,"和我的义肢能量回路完全一致。
"她的电子眼突然爆出火花,"这些菌丝...在反向解析我的生物电波!
"冷库警报响起时,十三具尸体同时睁开眼睛。
他们的喉管振动着发出程雨疏姐姐的声纹:"好妹妹,该回家了。
"白露趁机将冷冻剂注入林知夏后颈,超忆症患者的虹膜顿时蒙上白翳。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瞬间,林知夏看到震撼的画面:程雨疏撕开自己的机械义肢,被菌丝包裹的残肢竟在疯狂生长。
那些发光的丝线刺入尸体群,构建出庞大的生物服务器阵列。
而她自己溶解的铜制书签,此刻正在地面汇聚成某个坐标——正是童年时外婆反复告诫要远离的蚕室。
当菌丝网络完成最后一道数据同步,整个冷库突然陷入死寂。
程雨疏的机械眼恢复光明时,看到林知夏正用带血的手指在冰墙上作画。
那是一只被蚕丝贯穿的蝴蝶,翅膀上密密麻麻写满"13"的二进制代码。
而在蝴蝶触须末端,隐约可见苏明河实验室的logo正在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