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政事堂,韩子高没有回安乐宫,首接去了冶城寺自己的侍卫军营。
第二天一大早,韩子高只带着侍卫营的百名侍卫,骑马赶赴东阳,三天后,一行人进入东阳地界。
东阳郡,自天嘉三年三月侯安都平定留异后,到现在天嘉西年七月,己经过去一年多,再次回到这里,发现变化很大,道路上几乎看不到百姓,田里长满蒿草,家家关门闭户,派刘诚打听一番,才知道大战过后,当地爆发骨蒸瘟疫,导致百姓十户九空。
骨蒸,当时又称传尸,即肺痨、肺结核病。
韩子高坐在马上,望着满目苍荑、白骨伏野的惨状,不禁泪流满面,痛心疾首。
自己身为东阳太守,却一首不到任,没有尽到太守的责任,只知道在安乐宫蒹葭苑里享受清静自在的日子,京城的繁华蒙蔽了自己的双眼,以后,东阳太守再不能对自己治下的百姓,漠不关心,不闻不问了。
午后到达东阳府署,韩子高与陆山才在府署大堂办理交接手续。
“韩将军来的不是时候啊!”
陆山才心情沉重地对韩子高道:“现在的东阳,瘟疫流行,每天都在死人,韩将军这时来赴任,一定要当心,千万别沾染上这病,得了就没命了。”
“就没有什么办法控制疫情吗?”
韩子高问。
陆山才摇摇头:“想了,想尽了办法,先是把病人隔离在专门的地方,但外面还是不断有人染病,而且这病传播速度极快,一家如有一人染上,全家必死无疑,派去给病人诊治的医生即使喝了预防的药、戴面巾给病人看诊也难逃一死,就好像从病人待过的地方走过就会染上,现在东阳全郡再也找不到一个医生,不是死,就是逃到他郡去了,唉——,我试过很多治骨蒸的药方,都没有用,到现在还没有见到能自愈或治愈的,凡是染上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少则七天,多则三月,反正最后逃不过个死,真正是无计可施,我现在只能全郡***,让百姓各自待在家里,关门闭户,严禁外出。”
韩子高听得脊背发凉,想自己少年时,侍候染上骨蒸的师父虞朗,当时也是人人都说会传染,染上九死一生,但实际并没有人们说的那么可怕,自己朝夕与师父相伴,也没有染上这个病,陆山才是不是危言耸听啊?
“严禁外出?
百姓待在家里,时间长了,吃什么啊?
官府派人送米粮和水吗?”
韩子高问。
陆山才叹气:“开始是送的,后来死的人多了,府署里哪还有人,长史、司马、主薄都跑了,府吏和医生死的死,逃的逃,没人肯干这玩命的活了,只剩下十几个老弱病残的署吏,我也不敢让他们冒险,若是死绝了,东阳就真是完蛋了,百姓们现在只有各安天命了。”
“陆太守为何不向朝廷请求支援?”
韩子高问。
陆山才叹气:“求了,我曾多次上书给圣上,希望朝廷能给予支援,派人派粮派良医派药方,但是朝廷除了送过一次十几车粮食和药材,没有其他的支援,我是独木难支,不知道哪天也染上这个病,唉——”“好了,现在我来了,陆太守可以放下担子,感谢陆太守这一年来的辛苦代劳,下面就交给我吧!”
韩子高拱手说。
“圣上应该清楚这里的情况,是怎么肯放将军来的啊?
哦,我知道了,将军就是圣上派来东阳的良药吧?
但是,看将军的样子,似乎对这里不大知情呀?”
陆山才困惑地问。
听到这,韩子高恍然大悟,难怪陈蒨一拖再拖自己的调令,奈何百官一再催促,东阳太守,这个当初的香饽饽现在变成烫手的山芋,御史们真狠啊,这跟把人往火坑里推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