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的下班铃在暮霭沉沉中骤然炸响,好似一记愤怒的重锤,狠狠砸向车间里嗡嗡作响、永不停歇的机械嘈杂。
那声音突兀又凌厉,瞬间切断了持续整日的机器轰鸣,却没能驱散空气中弥漫的燥热与疲惫。
我站在流水线旁,仿若被抽去了脊梁骨,双腿像是灌满了沉甸甸的铅块,每挪动一步,都要使出浑身的力气,脚底与地面的摩擦,都透着深入骨髓的倦怠。
我身旁的工友们,也都满脸麻木、行色匆匆,大家如潮水般朝着打卡机涌去。
我被裹挟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脑袋昏昏沉沉,思绪还陷在刚才机械重复的劳作里拔不出来。她机械地抬手打卡,指纹触碰机器的瞬间,心里竟涌起一丝解脱,仿佛这简单的动作,是今日苦难的句号。
一头扎进人声鼎沸的食堂,饭菜的香气混杂着汗味、嘈杂声扑面而来。
我还没有来得及感受餐盘里饭菜的热气,兜里的手机便发疯似的震动起来,尖锐的***在喧闹食堂里横冲直撞,直直刺向我的耳膜。
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上“父亲”二字,让本就混沌的脑袋瞬间“嗡”地炸开,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冰冷的蛇,顺着脊背蜿蜒而上。
我的父亲,向来就是个坚毅寡言的庄稼汉,一辈子守着家里的几亩薄田,秉持着老一辈最质朴的观念。
在他心里,儿女在外闯荡本来就艰辛,家里但凡能自己咬牙扛得过去的事,绝不能成为孩子的拖累。
平日里,他连多打几分钟电话都舍不得,不是心疼那几毛钱话费,而是骨子里那股倔强的要面子劲儿作祟。
哪怕自己偶感风寒,烧得满脸通红、咳嗽不止,几天都不见好转,他也只是一个人默默去村医那儿抓点药,一声不吭地硬扛着,绝不让在遥远我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