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金店的玻璃门被暴雨打得噼啪作响，林永康盯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红字，手指无意识地在计算器上敲打。
这个月水电费又涨了百分之十五，隔壁新开的连锁五金超市把螺丝钉价格压到进货价以下，而老主顾们已经三个月没来结账了。
"老林，不是我不帮你。
"五金批发市场的张老板在电话里叹气，"现在整个工业区都在裁员，那些厂子自己都揭不开锅......"后腰传来一阵刺痛，林永康扶着柜台慢慢直起身。
玻璃柜台的倒影里，四十岁的男人两鬓已经斑白。
货架上积灰的轴承像无数只冰冷的眼睛，那些曾经供不应求的工业标准件，如今在智能工厂普及后成了无人问津的废铁。
收银台抽屉最深处压着医院的缴费单，胃癌晚期的诊断书被妻子折成小小的方块。
女儿书包里藏着重点中学的退学申请——昨天他在校服口袋里发现的，纸张被泪水泡得发皱。
卷帘门突然被拍得山响。
"林老板，今天可是最后期限！
"三个黑影在雨幕中晃动。
领头的金链子男人用扳手敲打门框，"王总说了，要么还钱，要么拿铺面抵债。
"林永康摸到后门钥匙时，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
雨水顺着防火梯的铁锈往下淌，他想起二十年前第一次站在这间店面时的情形。
那时刚下岗的父亲用布满老茧的手掌拍着他肩膀："记住，手艺人饿不死。
"急诊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林永康浑身湿透地站在抢救室门口。
护士递来的病危通知书在颤抖，妻子的名字"周慧芳"三个字被雨水晕开。
口袋里手机疯狂震动，女儿班主任发来消息："林晓婷今天没来上课？
"跨江大桥的护栏被雨水泡得发亮，林永康数着口袋里剩下的钢镚。
一枚一元硬币，三枚五角，正好够买跨江公交车的单程票。
江水在五十米下方翻涌，像张开的黑色巨口。
"这轴承型号倒是少见。
"沙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穿藏青色工装裤的老人举着伞，花白胡须上沾着雨水，"SKF 6308-2RS1，瑞典产的密封深沟球轴承，现在都改用陶瓷混合轴承了。
"林永康僵在原地。
老人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泛黄笔记本，"我仓库里还堆着两集装箱这玩意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