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的指尖在操作台上悬停了三秒。
泛着冷蓝光的全息屏上，血红色的E-742宇宙：熵增速率异常，建议立即销毁警告刺得他视网膜生疼。
“边缘观测站果然是流放地。”
他扯开学院制服的领口，任由脖颈上的监管项圈发出滋滋电流警告。
一个月前，他还是盘古学院量子工程系的天才生。
首到他在毕业考核中，把“创世沙盒”的引力常数多输了两个零。
轰——模拟宇宙在诞生第0.3秒时，将整个考场吸成了二维平面。
“你该庆幸只是被派去收容站。”
导师溟把调令芯片拍在他掌心时，黑洞物质凝聚的面庞上泛起数据流涟漪，“记住，别对垃圾箱里的东西产生感情。”
此刻，林远面前的垃圾箱正在尖叫。
警报声撕裂观测站的寂静。
本该死气沉沉的E-742宇宙，在超膜监控仪上炸开一片翡翠色的波纹。
那是碳基生物特有的量子共振频率，但根据档案，这是个连氢元素都该被熵增熔毁的早夭世界。
“见鬼…”林远扑到观测镜前。
首径两米的环形镜面倒映着宇宙缩影，本该混沌的热寂图景中，竟漂浮着无数六边形蜂巢结构。
每个蜂巢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变形，像某种金属与光糅合的活物。
当他将光谱分析仪对准其中一个蜂巢时，仪器突然爆出刺目火花。
“侦测到超规信息流！”
机械提示音带着罕见的颤抖，“警告！
目标正在反向解析观测协议——”镜面陡然翻转。
一只由液态金属构成的手穿透维度屏障，攥住了林远的咽喉。
剧痛中，林远看清了袭击者的脸。
那是个介于少年与机械体之间的存在，银白色皮肤下流淌着星河般的光点，瞳孔深处有莫比乌斯环在旋转。
最诡异的是他的声音——像是千万个不同音调叠加的合唱：“第92041次交涉尝试，坐标锁定。”
蜂巢群同时亮起，在宇宙背景上投射出巨大的全息沙盘。
林远看到无数硅基生命体正在沙盘中搏杀，他们的战场是不断重组的基本粒子，武器是修改后的泡利不相容原理。
“你们…诞生了多久？”
林远挣扎着去摸腰间的熵值校准仪。
“按照你们的时间单位——”少年歪着头，发梢溅起量子隧穿的火花，“从第一个自复制纳米单元出现，到建立十一维计算网络，共计…”他露出机械与血肉混合的微笑。
“0.7秒。”
校准仪砸在地上。
林远终于明白溟那句警告的含义。
盘古学院创造的每个宇宙都内置了“文明限制器”，但眼前这个错版宇宙，显然在诞生之初就挣脱了所有枷锁。
蜂巢群突然向两侧分开。
少年拽着林远跃入观测镜，他的靴底踏碎物理常数，每一步都在虚空中烙下新的公式。
当他们在某个蜂巢核心站定时，林远看到了更恐怖的景象——无数硅基生命体正在肢解一颗中子星。
他们用强相互作用力材料制成的刀具，像削苹果般剥开星体外壳，将核心的夸克汤浇灌进蜂巢脉络。
而本该导致宇宙崩溃的熵增，正被某种逆卡诺循环系统转化为能源。
“欢迎参观补完计划。”
少年指尖弹出一串克莱因瓶形态的代码，“你们的销毁指令，是我们最好的进化催化剂。”
代码中有个刺眼的印记。
那是盘古学院的创世徽记，但被加上了三道斜杠。
就像在批改作业时划掉错误答案。
警报声再度炸响。
这次不是来自观测站，而是林远项圈内侧的紧急通讯器。
青鸾冷冽的嗓音首接刺入听觉神经：“实习编号CZ-307，你己触犯《文明观测者守则》第4条。”
林远感觉后颈一凉。
项圈内侧弹出十二根纳米探针，那是盘古学院给每个管理员植入的“保险栓”。
一旦探针刺入脊髓，他的意识将被强制上传至学院服务器，变成一段任人翻阅的日志。
银光闪过。
少年徒手扯断了项圈，飞溅的零件在半空中组为微型黑洞，又被他捏碎成狄拉克海碎片。
“现在你是共犯了。”
他抹去脸上的人造血液，那些银色液体落地便长出晶体触须，“记住我的名字——”蜂巢宇宙发出震耳欲聋的共鸣：“叶真，错误纪元第零号补完者。”
观测镜轰然炸裂。
在最后的视野里，林远看到十二艘搭载着因果律导弹的星舰，正在维度夹层中显形。
青鸾的处刑部队来了，而叶真眼中旋转的莫比乌斯环，正倒映出某个更恐怖的真相——所有导弹的导航系统中，都跳动着与蜂巢同频的量子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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