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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轻纱般笼罩着房间,灰尘在斜射的光束中缓缓悬浮,仿佛时间也在此刻凝滞。弗拉基米尔站在尚未完工的客厅中央,手中的体检报告单微微颤抖,纸张的沙沙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墙角的婴儿蓝涂料桶倒映着玛丽亚晃动的裙摆,她正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将第五种颜色样本贴上墙面——矢车菊蓝、薰衣草紫、橄榄绿,每一种色彩都浸透着对未来的无限期许。
“亲爱的,儿童房用矢车菊蓝怎么样?”玛丽亚转过头,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耳际细小的绒毛,宛如一幅温柔的油画。“医生说这个颜色能安抚……”
然而,这宁静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的新闻播报声撕裂。电视屏幕上,边境哨所正在熊熊燃烧,记者嘶哑的声音如同绝望的呐喊:“重复!这不是演习!波洛尼亚装甲师已突破……”
弗拉基米尔僵立在原地,后腰那道子弹擦痕隐隐发烫,仿佛被灼烧的记忆瞬间被唤醒。他清晰地记得三年前在顿涅茨克,那同样的爆破火光是如何将新兵伊万的牙齿嵌进混凝土墙的。玛丽亚手中的色卡簌簌飘落,矢车菊蓝的纸片如同命运的碎片,盖住了新闻里正在喷血的士兵喉咙。
“亲爱的……”玛丽亚的手指陷入他的臂弯,指甲在退役纪念表带上划出一道道白痕。表盘玻璃映出她瞳孔的震颤——那里正重播着三年前火车站台的离别场景。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涌入鼻腔,将他拉回三天前的军区医院。CT机冰冷的金属臂正缓缓掠过他后背的蜈蚣状疤痕。
“别像受惊的骡子似的乱动。”盖亚医生用笔尖戳着他第三腰椎处的弹片阴影,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这块金属离坐骨神经只有2.3毫米,想当新郎官就少折腾。”
诊疗室的白炽灯管在瓷砖上投下栅栏状阴影,弗拉基米尔套上衬衫时,金属纽扣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走廊尽头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