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樱花烙(上)
消毒水的气味渗进骨髓时,我正数着窗外飘落的第三十二片樱花。淡粉色的花瓣粘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上,像极了十七岁那年顾明川翻墙时,被蔷薇刺勾破的丝绸手帕。
监护仪的绿色波纹在墙壁投下晃动的阴影,我蜷缩在病床与回忆的夹缝里。那些线条总让我想起春日溪流,想起顾明川背着我在溪水里找雨花石。他白球鞋浸透的模样在记忆里发皱,却比任何镇痛泵都更能缓解胸腔里绵密的刺痛。
"苏小姐,该换药了。"
金属治疗车碾过瓷砖的声响惊醒了樱花。我慌忙将樱桃发卡塞进枕头深处,水晶棱角在掌心刻出月牙状的红痕。这疼痛与三年前那个雨夜如出一辙——顾明川的钻石袖扣划过我颈侧,在锁骨下方留下永久的淡粉色疤痕。
护士掀开氧气帘时带进一阵穿堂风,病历牌哗啦啦翻到最新一页。RH阴性血型的标注红得刺眼,让我想起订婚宴请柬上烫金的"林"字。那些鎏金粉末总在深夜的幻痛中簌簌掉落,钻进气管化作带刺的喘息。
"今天有心绞痛加重吗?"护士调整着输液速度,塑料管里淡黄色药液正流向千疮百孔的心脏。十年前开胸手术的疤痕在空调风里隐隐发烫,像条盘踞在胸口的蜈蚣。我摇摇头,看着樱花瓣在监护仪屏幕投下破碎的光斑。
恍惚间又听见少年清冽的嗓音穿透层层消毒纱布:"等这棵樱花树开花,我就娶你当顾太太。"那年我们十四岁,顾明川的白衬衫沾着翻墙时的青苔,掌纹里嵌着蔷薇刺,却把偷渡进来的樱桃慕斯护得完好无损。
记忆开始不受控地溯流。消毒棉的气息混着雨水漫进鼻腔,那是他十六岁生日偷跑出老宅,浑身湿透地出现在我的病房。昂贵西装口袋里的红丝绒盒子装着樱桃发卡,水晶叶片上还沾着翻墙时蹭到的铁锈。
"我拿爷爷的怀表跟当铺换的。"少年睫毛上凝着水珠,献宝似的摊开掌心,"你看,樱桃蒂这里刻着我们名字的缩写。"阳光穿过水晶棱角,在地面投下G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