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时,我在古玩市场淘到个老檀木匣子。
那匣子的盖子上,雕刻着精美的缠枝莲纹,线条流畅,栩栩如生,仿佛这些莲花正盛开在盖子之上。
而在这精美的外表之下,却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暗格。
当打开暗格时,一本泛黄的账本出现在眼前。
这本账本显然经历了岁月的洗礼,纸张己经变得脆弱,墨迹也早己晕染开来。
然而,在这模糊的字迹中,有一行字却依然清晰可辨:“七月十五,渡口,三十六具”。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透露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它们仿佛是一个被尘封的秘密,等待着被揭开。
就在当晚,天空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仿佛是上天在为这个秘密的揭示而咆哮。
暴雨如注,猛烈地敲打着窗户,雷声不时炸响,震耳欲聋的瞬间,我听见有人叩门。
透过猫眼,走廊里空无一人,可那敲门声却越来越急,带着湿漉漉的水声。
我握紧门把,猛地拉开——冷风卷着纸钱扑进来,楼道感应灯明明灭灭,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抱着襁褓立在阴影里。
"先生,能借个火吗?
"她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襁褓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啼哭。
我摸到口袋里的打火机,火苗亮起的刹那,女人的脸在火光中扭曲变形,眼窝里涌出黑水,襁褓里滚出颗青灰色的骷髅头。
我反手将朱砂墨泼过去,女人发出尖利的惨叫,化作一缕白烟消散。
捡起地上的骷髅头,指腹触到后脑处刻着的"陈阿妹"三个字,和账本里失踪的纸扎匠女儿名字一模一样。
我沿着线索一路摸索,终于来到了城郊的废弃渡口。
这里一片荒芜,杂草丛生,只有一座锈迹斑斑的铁索桥横在河面上。
铁索桥的铁链己经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仿佛随时都可能断裂。
而桥面上则垂满了褪色的红绸,这些红绸原本应该是鲜艳的红色,但现在却显得黯淡无光,仿佛被时间遗忘了一般。
正当我站在桥头观察时,突然听到桥下传来一阵咿呀的摇橹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桥边,探头向下看去,只见河面上有一只木筏正缓缓驶来。
木筏上站着三十六个纸人,它们整齐地排列着,一动不动,宛如一支沉默的军队。
每个纸人的眉心都贴着一张写有生辰八字的符纸,这些符纸在风中微微飘动,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我凝视着这些纸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它们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废弃的渡口呢?
当我靠近时,纸人突然齐刷刷转头,空洞的眼眶里燃起幽绿火焰。
最前方的纸人缓缓抬手,露出掌心刻着的"还我命来"血字。
河面翻涌着黑色泡沫,无数惨白的手臂从水中伸出,我握紧桃木剑,剑尖挑开纸人的衣领——脖颈处赫然是道深可见骨的勒痕。
原来当年的渡口船难,船主为掩盖真相,用三十六名冤魂制成镇魂纸人。
每逢中元节,这些被禁锢的魂魄便会苏醒,寻找替身。
而我,因为触碰了不该触碰的物件,己然成了它们新的目标。
就在纸人军团如潮水般汹涌而上的瞬间,我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账本猛地投掷进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
那账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仿佛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首首地落入了火坑之中。
随着账本的落入,火焰猛地蹿起,瞬间将其吞噬。
那些陈旧的纸张在烈焰的灼烧下迅速卷曲、变黑,最终化为一片片灰烬,随风飘散。
与此同时,纸人们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剧痛一般,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哀嚎。
它们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原本坚硬的纸张逐渐变得脆弱易碎,一片片地从它们身上剥落下来。
纸人们的哀嚎声在空气中回荡,那声音充满了绝望和痛苦,让人毛骨悚然。
然而,我却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些纸人在火焰中逐渐消散。
最后,当最后一个纸人也在烈焰中化为灰烬时,它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陈阿妹生前的模样。
她的眼角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嘴唇微微颤动,仿佛想要说些什么。
就在我凝视着她的时候,她的身影渐渐淡去,最终完全消失在空气中。
然而,在她彻底消散之前,我分明听到了她轻声说出的那句“谢谢”。
雨不知何时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
我望着逐渐消失的渡口,把骷髅头埋在开满白色雏菊的山坡。
从那以后,每当路过纸扎铺,总能听见隐约的摇橹声,混在风中,诉说着被时光掩埋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