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骄阳炙烤着私立贵族大学的校门，沈春夏攥着录取通知书的手心沁出薄汗。
她身上的白衬衫洗得泛白，牛仔裙长度过膝，背着母亲用粗布缝的书包，在一群踩着细高跟、染着渐变发色的女生中格格不入。
“让开让开！”
尖锐的喇叭声从身后炸开，沈春夏慌忙往路边躲，一辆哑光黑的兰博基尼贴着她帆布鞋尖刹住。
车门扬起嚣张的弧度，下来个穿纪梵希高定衬衫的男生，腕间的百达翡丽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正是张氏集团那位传说中连校长都要礼让三分的大少爷张宇。
“乡巴佬走路不长眼？”
张宇斜睨她一眼，手指漫不经心地理着领带，袖口露出的铂金袖扣刻着家族徽章，“碰坏我的车你赔得起吗？”
沈春夏攥紧书包带，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今早为了赶第一班公交，天没亮就从村里出发，转了三趟车才到市区，此刻鼻尖还沾着晕车后的冷汗。
眼前这人却像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连发丝都透着骄纵的香气。
“是你开车太急。”
她首视他，声音不卑不亢，“而且这里是人行道。”
周围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张宇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笑。
自他入学以来，还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面前这姑娘皮肤晒得微黑，眼睛却亮得像山里的溪泉，睫毛上还沾着不知是汗珠还是露水。
“有意思。”
他忽然逼近，雪松香水混着烈日气息扑面而来，“报个班号，爷记住你了。”
沈春夏后退半步，脊背抵上校门旁的梧桐树。
树皮粗糙的纹路隔着衬衫蹭着后背，让她想起老家后山的老槐树。
她仰头，故意用带点乡音的普通话念出：“金融系一班，沈春夏。”
张宇瞳孔微缩。
这个名字他听过——校长办公室那张特批录取名单上，唯一一个来自贫困县的“励志生”。
他忽然伸手抽走她指间的通知书，指尖扫过她掌心的薄茧：“哟，还是个靠助学金上位的清高货？”
通知书边角被他捏出褶皱。
沈春夏再也忍不住，伸手去抢：“还给我！”
两人拉扯间，她的书包带突然断裂，装着馒头咸菜的油纸包骨碌碌滚到张宇脚边。
周围爆发出一阵嗤笑。
沈春夏的脸“腾”地烧起来，蹲下身去捡散落的课本。
张宇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踢开那个油纸包，转身时从西装内袋抽出张黑卡抛给助理：“给她买个新书包，别脏了我的眼。”
“不用！”
沈春夏几乎是吼出来的，攥着课本的指节泛白，“我自己有手有脚。”
她将断裂的书包带缠在手腕上，转身大步走向教学楼，马尾扫过张宇手背时带起一阵风，混着野草和皂角的清香。
张宇望着她的背影，手指摩挲着下巴。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对他笑脸相迎，连拒绝都带着欲拒还迎的暧昧。
可这个沈春夏不一样，她的眼神像带刺的野蔷薇，扎得他心口发烫。
“少爷，该去新生欢迎会了。”
助理小声提醒。
张宇冷笑一声，将沈春夏的通知书折成纸飞机抛向空中：“走，看看还有多少敢跟我呛声的‘励志生’。”
阶梯教室里，沈春夏坐在最后一排，偷偷用针线缝补书包带。
前排女生的手机屏幕亮起，推送新闻里跳出张宇的照片——他正倚在兰博基尼旁接受校媒采访，衬衫领口随意敞着，腕间手表折射的光刺得她眯起眼。
“听说张少今年要竞选学生会主席？”
“还用说？
他爸可是校董会主席，这位置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针突然扎破指尖，沈春夏看着渗出血珠的拇指，忽然想起今早母亲塞给她的玉佩——用红绳系着的平安扣，说是上山求来的。
她摸出书包侧袋里的咸菜馒头，咬下一口时，听见前门传来骚动。
张宇晃着校徽走进来，在众人瞩目中走向第一排。
经过她座位时，忽然驻足，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沈春夏，记住了——在这所学校，得罪我，你连呼吸都是错的。”
他身上的雪松香水裹着烈日气息将她笼罩，沈春夏却扬起下巴，故意将沾着馒头屑的嘴角转向他：“张少这么闲，不如先学会怎么尊重人。”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张宇首起身子，舌尖抵着后槽牙笑了。
他从西装内袋抽出钢笔，在她课本扉页龙飞凤舞签上自己的名字，笔尖划破纸张：“明天起，你坐我旁边。”
沈春夏看着那行嚣张的字迹，忽然抓起钢笔在下面画了只张牙舞爪的乌龟。
周围传来压抑的笑声，张宇挑眉，指尖抚过乌龟的“爪子”：“挺有创意，不如加入我的设计社？”
“没兴趣。”
她啪地合上书本，油墨蹭在虎口上，像块洗不掉的污渍，“我只对能赚钱的事感兴趣。”
张宇盯着她虎口的墨迹，忽然伸手握住她手腕，用袖扣上的徽章蹭掉那点墨：“爷的设计社，随便卖个草图都够你赚一年。”
他松开手，在她错愕的目光中回到座位，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未完成的潮牌设计稿——主视觉竟是朵带刺的山茶花。
午休时，沈春夏躲在图书馆角落啃馒头。
手机忽然震动，弹出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后山槐树下，有你要的‘赚钱机会’。
她皱眉，鬼使神差地往后山走。
老槐树下，张宇斜倚着树干，指间夹着张支票，在风中晃出猎猎声响：“陪我参加下个月的慈善舞会，这钱归你。”
沈春夏看着那串冗长的数字，喉咙发紧。
家里父亲的医药费、妹妹的学费，全等着这笔钱。
可她抬头，对上张宇眼中戏谑的光，忽然想起今早他折她通知书时的模样。
“张少很缺舞伴？”
她故意凑近，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威士忌味，“还是说，想找个‘乡巴佬’来衬托你的优越感？”
支票突然被塞进她手里，张宇的指尖擦过她掌心的茧：“聪明。
但——”他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我更想看看，当你穿上高定礼服站在聚光灯下时，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山风卷起她的马尾，刮过张宇下颌。
沈春夏攥紧支票，指甲陷进他手背：“成交。
但张少最好记住——”她抬头，眼中燃着野火般的光，“我沈春夏，从来不是任人摆弄的山茶花。”
张宇望着她转身时跳动的马尾，忽然笑出声。
手背被她抓出的红痕还在发烫，就像她眼底的光，烫得他心口发慌。
他摸出烟盒，却发现里面不知何时被塞了颗水果糖——橘子味的，像极了她书包里飘出的味道。
远处传来上课铃，沈春夏的背影消失在槐树叶隙间。
张宇剥开糖纸，将糖果扔进嘴里，酸甜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忽然想起刚才在图书馆瞥见的画面：她蹲在书架前找书，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发顶织出金线，校服裙摆沾着不知哪儿来的草籽。
“有意思。”
他咬碎糖果，指尖摩挲着烟盒上的山茶花图案，“这次的猎物，有点难驯啊。”
蝉鸣渐盛的九月，一场关于骄傲与偏见的战争，在老槐树的阴影里悄然拉开序幕。
而他们都不知道，那朵带刺的山茶花，终将在名为“张宇”的狂风中，绽放出最炽烈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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