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站在实验大楼的顶层边缘,一百三十七层的高度让夜风变得锋利如刀。
他的白大褂被吹得猎猎作响,衣角还沾着P4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味以及几滴干涸的血迹——那是三小时前,学术委员会宣布他“学术不端”时,他砸碎质谱仪留下的。
“林峰,你涉嫌数据造假。”
视频会议里,十二位院士的面孔在屏幕上排成审判的阵列,“陈禹教授提供的原始记录显示,X-17的基因编辑成果属于他的团队。”
他低头看向掌心。
那里有一道刚结痂的割痕——是陈禹递给他“和解协议”时,合同边缘划破的。
那个和他同吃三年泡面的兄弟,此刻正在楼下开香槟。
香槟塔折射的碎光透过玻璃幕墙,像一把撒向夜空的钻石。
“去你丫的!”
林峰突然笑了。
他向前一步,踏入虚空。
下坠的第一秒,时间变得粘稠。
陈禹的脸在每一层楼的灯光里闪现——大二那年他食物中毒,是林峰背着他狂奔三公里去医院;研一时实验爆炸,是林峰用身体挡在他前面;首到上周,这个“兄弟”还握着他的手说:“论文通讯作者写你,我只要个第二作者就行。”
第二秒,风声灌满耳膜。
林峰看见自己熬夜记录的实验数据,正被陈禹用钢笔优雅地篡改。
第三秒,地面急速逼近。
他忽然发现正下方有个黑洞洞的窨井口,市政厅拖欠半年没修的排水工程,此刻像张饥饿的嘴。
“靠北!
连死都要这么臭不可闻吗?!”
他绝望地闭上眼,最后一刻,一滴眼泪被风吹散。
——噗通!
黑暗。
冰冷、黏腻的污水灌入鼻腔,恶臭瞬间侵占了他的感官。
林峰的意识在混沌中挣扎,恍惚间,他感觉自己被某种力量拉扯着,像是坠入了一条无尽的隧道。
“死了……也好。”
他彻底失去了知觉。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林峰脸上,***辣的疼痛让他猛地睁开了眼。
“醒了醒了!
这腌臜货还活着!”
林峰吐出一口污水,里面混着半片玻璃——那是他跳楼前吞下的X-17样本。
此刻那些从灯塔水母中剪辑出来的特殊DNA序列正在他血管里游走,把疼痛转化成诡异的清醒。
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眼,视线模糊中,他看到一张粗糙黝黑的脸——一个穿着粗布短衫、头戴幞头的男人正蹲在他面前,满脸嫌弃地甩着手,仿佛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
“哪儿来的乞丐?
臭成这样,莫不是掉粪坑里了?”
林峰茫然地撑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青石板街道上,周围围着一群穿着古装的人,有挑担的小贩、挎篮的妇人,甚至还有几个提着刀的衙役。
“这……是影视基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破烂烂的黑色实验服沾满污泥,手腕上的智能手表早己进水黑屏,而更诡异的是,他的手机、钥匙、甚至鞋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双光溜溜的、泡得发白的脚。
“滚开!
别挡道!”
一声厉喝传来,林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穿着皂靴的脚狠狠踹翻在地。
他痛得闷哼一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锦袍、腰佩玉带的年轻公子正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身旁几个家丁模样的壮汉虎视眈眈。
“哪来的臭乞丐?
敢挡本公子的道?”
林峰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不对劲。
这些人……不像是演员。
他们的眼神、语气,甚至是身上的气味,都真实得可怕。
“我……穿越了?”
这个荒谬的念头刚冒出来,他的肚子就发出一声震天响的哀鸣。
咕——周围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
这乞丐饿得肚皮贴脊梁骨了!”
“看他那邋遢样,比老鼠巷的贱民还不如!”
林峰攥紧了拳头,指甲再次掐进掌心。
——熟悉的屈辱感。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任人践踏。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死死盯住那个踹他的公子,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你,刚才用哪只脚踹的我?”
公子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
你这臭要饭的想要干嘛?”
林峰没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然后——“砰!”
一记干脆利落的首拳,狠狠砸在了公子的鼻梁上!
——如果这是新的人生,那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当那个任人宰割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