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熙盯着酒盏里晃动的现代工地倒影，突然被李和平的惊呼拉回现实。
她抓起背包冲出宴席，pH试纸在袖袋里簌簌作响，仿佛在催促她赶往某个命定的地点。
文彦博派来的向导提着灯笼追上来："小娘子要去何处？
这半夜三更的......" "昌南镇。
"钟明熙展开掌心，墨纹己连成窑炉形状，"现在就走。
"向导盯着她背包里露出的激光笔，咽了口唾沫："可明日才有官船......"话音未落，试纸突然从她袖中飞出，在泥地上拼出个发光的箭头。
黎明时分，钟明熙站在冒着黑烟的龙窑前。
满脸烟灰的窑工正用铁钩扒拉坍塌的匣钵，碎瓷片在脚下咯吱作响。
"第三窑了。
"老匠人踹开烧变形的支钉，"按祖传方子配的釉，偏生烧不出影青。
" 钟明熙蹲下捡起半片瓷胎，试纸刚触到断面就泛出刺眼的橙红。
"高岭土掺了太多石英砂。
"她指尖抹过釉料碎末，"你们用的草木灰碱性超标两倍不止。
"窑工们面面相觑，有个少年突然嗤笑："小娘子懂甚烧窑？
这可是宫里要的贡瓷！
" "贡瓷？
"钟明熙从碎瓷堆里拎出个变形碗盏，"这种气孔密度，放我们那儿连地摊货都算不上。
"她背包突然自动弹开，游福江改装的便携显微镜滚到泥地上。
老匠人凑近镜筒一看，吓得倒退三步："釉层里这些黑点......" "是铁质杂质。
"钟明熙掏出激光笔，红光扫过坯料堆，"高岭土放东南角，石英砂全部过八十目筛。
"她扯下襦裙系带当量绳，在料堆旁划出标准作业区，"从现在起按我的配方配料，先做小样试烧。
" 少年窑工梗着脖子不动："祖宗规矩都是三份瓷石配一份......"话没说完，钟明熙突然把整筐釉料倒进河里。
在众人惊呼中，她摸出田国华给的工部令牌："要么按我的来，要么等着掉脑袋。
" 正午的试烧窑前，钟明熙用钢卷尺量匣钵间距："每柱温差不能超过二十度。
"她指挥窑工调整火膛角度，突然发现掌心墨纹延伸向某个废弃料坑。
坑底挖出的陈年釉果让她眼睛一亮："这才是正经钾长石！
" "小娘子真要加这个？
"老匠人捏着新配料单发抖，"从没人试过石灰石配长石......"钟明熙己经架起显微镜检查釉浆细度："酸碱中和反应懂不懂？
"她突然瞥见少年窑工在偷偷减少煅烧时间，"停火？
现在停火这窑全得裂！
" 傍晚开窑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钟明熙戴上游福江缝制的石棉手套，捧出的第一个梅瓶在夕阳下泛着冰玉光泽。
"透光率提升三成。
"她敲击瓶身，"听这声音，烧结温度刚刚好。
"老匠人颤巍巍抚过釉面："这...这比汝窑的秘色瓷还润！
" "明早开始量产。
"钟明熙在窑口贴出质检标准，"气泡首径超0.3毫米的全部砸碎。
"少年窑工突然抱起个略有瑕疵的盘子："这明明能卖......"钟明熙抡起铁锤当众砸碎次品："在我的窑厂，九十分以下就是废品。
" 深夜的料场，钟明熙用试纸检测新到的钴料。
少年窑工鬼鬼祟祟摸过来："官府派的督陶官明日就到，他们向来要抽三成......"钟明熙突然用激光笔照他眼睛："所以你白天故意烧裂两窑？
" "我爹病着！
"少年突然跪下，"完不成官派数额要挨鞭子......"钟明熙从包里摸出个电子秤："从明天起，你负责记录每窑的收缩率。
"她翻开监理日志，空白页浮现出《景德镇陶录》残缺页，"但再敢动手脚......" 月光下，新出窑的瓷器堆成小山。
钟明熙掌心墨纹突然刺痛，她看见墨线延伸向窑厂后山的某个洞穴。
拨开杂草的瞬间，激光笔照亮洞壁上刻着的七个现代人名，最下方赫然是"中建三局监理组2035年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