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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开荒

发表时间: 2025-05-20
韩梅梅跟在父亲和哥哥身后,踩着露水未干的田埂往东头荒地走去。

她的布鞋很快就被草叶上的水珠浸湿了,凉丝丝的触感从脚底传来。

五月的晨风带着泥土和野花的清香,几只麻雀从他们脚边扑棱棱飞起,落在不远处的槐树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

"就是那块。

"韩老三指着前方一片长满杂草的坡地,"看着不大,真要开出来也得费些功夫。

"韩梅梅放下水壶,眯起眼睛打量这片荒地。

地势略高,呈缓坡状,阳光充足。

杂草丛中隐约可见前人耕种留下的垄沟痕迹,只是己经被野草侵占得模糊不清了。

"爹,我看这地不差。

"她蹲下身,抓了一把土在手里搓了搓,"就是板结了,多翻几遍,再掺些河沙和粪肥,保准能种出好菜来。

"韩老三点点头,"你倒是懂行。

那就先清杂草,大树,你去把那些灌木根刨了。

"韩大树抡起镐头,夸张地叹了口气:"苦力活总是我的。

""少废话。

"韩老三笑骂着拍了下儿子的后脑勺,"你妹妹还知道帮家里分忧呢,你倒好,整天就知道打鱼摸虾。

"梅梅己经戴上粗布手套,开始拔除那些较矮的杂草。

她的动作麻利而有节奏,不一会儿就清出了一小片。

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后背,但她并不在意。

土地在她手中逐渐露出本来的面貌,这种成就感让她忘记了疲劳。

太阳渐渐升高,三人的影子在田地上缩短。

韩刘氏提着竹篮走来,篮子里装着粗瓷茶壶和几个玉米面饼子。

"歇会儿吧,喝口茶。

"她放下篮子,用手帕给丈夫擦了擦汗,"怎么样,能开出来吗?

"韩老三灌了一大口凉茶,"梅梅说得对,地不差,就是荒久了。

再干两天就能下种。

"韩刘氏望向女儿,眼中满是欣慰。

梅梅虽然是个姑娘家,但干起农活来不比男子差,更重要的是她肯动脑筋,不像她哥就知道使蛮力。

"娘,我想在这边种豆角和茄子,"梅梅指着己经清理出来的一角,"那边向阳,种些辣椒和西红柿。

边上可以点几棵向日葵,既好看又能收瓜子。

""你想得周到。

"韩刘氏递给女儿一块饼子,"不过种子够吗?

""我去年留了些,不够的话去李婶家换点。

她家菜种多。

"韩大树凑过来,抓起饼子就啃,"妹妹,你干脆嫁个种地的得了,两口子一起研究怎么伺候这些泥巴。

"梅梅脸一红,抓起一把草屑扔向哥哥,"胡说什么呢!

""哎,说到这个,"韩刘氏眼睛一亮,"昨儿个赵大娘来说,她外甥在邻村,家里有十亩好田...""娘!

"梅梅急得跺脚,"我才十六,不急着嫁人!

"韩老三咳嗽一声,"行了,孩子还小,再说梅梅这么能干,我还想多留她两年呢。

"梅梅感激地看了父亲一眼,赶紧转移话题:"爹,我看那边有棵野梨树,要不要留着?

"一家人说说笑笑,休息片刻后又继续干活。

中午时分,荒地己经清理出小半,黑色的土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梅梅跪在地里,用手指挖开一个小坑,观察土壤的湿度和结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梅梅!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田边传来。

梅梅抬头看去,是同村的春桃,她挎着个篮子,看样子是去挖野菜的。

"你们真开这块地啊?

"春桃走过来,好奇地打量着,"我娘说这块地邪性,种啥死啥。

"梅梅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那是没养好。

地跟人一样,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

"春桃撇撇嘴,"就你懂。

对了,"她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你今早遇见张大夫了?

"梅梅的心跳突然加快,"就...就路上碰到了,怎么了?

""他长得可真俊,是不是?

"春桃眨眨眼,"村里好几个姑娘都惦记着呢。

不过听说他眼光高,想找个识字的。

"梅梅心里一沉。

她只跟着村里的老秀才认过几个字,勉强能写自己的名字,这哪够得上"识字"的标准。

"关我什么事。

"她故作轻松地说,"我又不嫁大夫。

"春桃还想说什么,韩老三己经招呼梅梅继续干活了。

春桃只好摆摆手,"我先走啦,改天找你玩。

"下午的活更累人。

要刨那些深根的杂草,还要把大块的土疙瘩敲碎。

梅梅的手掌磨出了水泡,但她咬着牙没吭声。

太阳西斜时,韩老三终于宣布收工。

回家的路上,梅梅的脚步有些拖沓。

她的腰酸得首不起来,手臂也沉甸甸的像灌了铅。

路过村口时,她不由自主地望向祠堂边的那间小屋。

医馆的门关着,窗台上晒着几株草药,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宁静。

"看什么呢?

"韩大树顺着妹妹的视线望去,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张大夫啊。

听说他今天去隔壁村出诊了,还没回来呢。

"梅梅红着脸推了哥哥一把,"谁问你这个了!

"回到家,韩刘氏己经烧好了热水。

梅梅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裳,这才觉得活过来了。

晚饭是中午钓的鱼炖豆腐,配上新烙的饼子,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

"明天我去河边挖些淤泥,"韩老三边吃边说,"掺到地里能肥田。

""我去吧,"梅梅主动请缨,"您和哥继续开荒,我下午去挖泥。

"韩刘氏给女儿夹了块鱼肉,"你呀,别太累着。

姑娘家家的,手都糙了。

""没事,我习惯了。

"梅梅低头扒饭,心里却想着明天去河边,说不定能遇见...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暗自责备自己。

想什么呢?

人家是大夫,自己就是个农家女,连字都认不全,哪配得上那些心思?

夜里,梅梅躺在炕上,听着窗外的虫鸣。

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摊开手掌,借着微光看那些新磨出的茧子。

这就是她的生活,简单、朴实,与土地为伴。

至于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尽早抛掉的好。

她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明天还要干活呢,得养足精神。

可是无论如何,那个穿青布长衫的身影总是在她眼前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