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被刘氏念叨的江帆正在欣赏兔兔的成熟之旅。
他在心里暗想,可惜没有孜然辣椒面,不然味道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郑泽。”
邓子扬唤道,“把柴火去了,差不多了。”
郑泽麻溜的用根竹棍将炭火拨了出来。
看着表面金黄滋滋冒油的兔子,江帆决定先把烦恼搁在一边。
吃饱肚子才有力气想办法。
邓子扬将兔腿撕下来递到他跟前,“大哥,你得补补。”
江帆当仁不让,正准备大快朵颐,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
“躲在此处打牙祭,害的我一顿好找。”
江帆回头,看到一个小胖墩己经跑到跟前。
对上记忆里的模样,正是程高全。
“你属狗的吗?”
“闻着味儿就来了。”
邓子扬说着,将手中肉塞进口中,然后给对方撕了一块。
郑泽打趣道,“你不是在学堂跟夫子摇头晃脑吗?”
“咋,才上三日就逃课。”
程高全大口嚼着兔肉,油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他鼓着腮帮子开口,“后日有个大官要来,学堂休沐一日。”
“让后日务必穿一身撑头衣裳去。”
江帆来了兴趣,“什么样的大官,竟会到镇子上?”
程高全挠挠头,想了许久,“好像叫什么学事司。”
江帆试探性问道,“提举学事司?”
程高全竖起短粗的大拇指,“大哥,神了,你这都知道。”
江帆唇角扬起,“不然怎么能当你们大哥。”
上辈子他没事就喜欢看些闲书。
尤其在驻村那几年,虽然不至于没网没电,但是真的无聊。
趁着这个时间,他几乎把上下五千年历史看了个遍。
提举学事司是主管州县学校、科考的官员,会定期来下面巡查。
江帆隐隐觉得,这是老天爷送给他的一次机会。
能不能搞到十两银子,或许就靠这个提学司大人。
他对三个小弟吩咐道,“快些吃,吃完咱们去镇子上看看。”
邓子扬和郑泽对视,似乎有话说。
江帆瞪了二人一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既然他是大哥,可得拿出点大哥样子。
邓子扬犹豫了几息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又要去镇子上的赌坊翻本?”
郑泽附和,“我爷说,十赌九诈。”
“要不然,咱们认栽。”
就连程高全也停止了啃兔肉的动作,“是啊大哥,我想办法从家里偷几两银子出来帮你还债。”
江帆自认为吃了不少苦,并不会轻易被感动。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眼睛徘徊在进沙子的边缘。
原主和其余三人各有各的原因,不用上学堂,也不用下地,这才玩到了一起。
一开始也就在村子里,顶多到镇子上游荡。
后面有人带着他们去了县里一趟。
没等他们回来,村子里就传开了,说西人逛了青楼,去了赌坊。
从那以后,他们的名声就臭了。
起初,原主还西处跟人解释,可是压根无人相信。
带着怨气,他真去赌了几次,结果……思绪回笼,江帆眼神依次从三人脸上扫过,“大哥跟你们保证。”
“从今日起,不禁戒赌,还要想法子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三人毫不犹豫的应声,“我们相信大哥。”
也不知道为何,反正他们就是相信,并且从未怀疑。
*另一边。
江高福家。
江盼弟将门打开,看到门口的江安福,她有些诧异。
虽然在一个村子,也是实打实的亲戚。
但是除了年节,两家来往不算多。
“丫头。”
江安福问道,“你爹在家吗?”
江盼弟这才唤了声大伯。
“我爹和三叔在里头说事。”
说罢,她转身去了灶屋继续做饭。
弟弟江全和堂弟江青云从镇上学堂回来。
这对于家里,可比过年还隆重。
江盼弟和妹妹江招弟最不喜欢这一天。
跟往日一般操持家务也就算了,还要被爹娘对照着弟弟数落。
什么女儿就是贴钱货,还是儿子有出息……江安福走进堂屋,果然见两个弟弟正在听江全和江青云背书。
江德福和江高福眯着眼睛,似乎是在享受这世间最美妙的音乐。
江安福没有打搅,首到两个孩子背完,他才咳嗽了一声。
江高福起身,“大哥。”
“何时来的?”
他拉着江安福进来,随后叹道,“可惜了,没听着江全背书。”
“夫子说他们又有长进,明年定能中个秀才。”
江德福也跟着起来,“是啊,我家青云也不赖,真给咱们江家长脸。”
江安福虽然常年被毒辣的太阳炙烤,此刻依旧觉得脸颊有些烫。
他伸手想去拍拍两个侄子的肩膀,却被二人闪开。
“爹。”
“我俩去温书。”
江高福笑的只见鼻子不见眼,“去吧,去吧。”
“待会让你阿姐把饭给你们端过去。”
江德福问道,“大哥来,是有事?”
江安福点了点头,首接开口,“正好你二人都在。”
“我想问你们借6两银子。”
江高福先说:“大哥,你是不知道。”
“家里供个读书人有多难。”
江德福接过话茬,“单单束脩每年都要六两银子。”
“这不,今日又回来,说有位大官要接见,得买身像样的衣裳,还要备上见面礼。”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江安福还有什么听不明白。
但是关乎女儿终生,他也只能厚着脸皮再试一次。
“二弟。”
“要不,先从弟妹娘家周济些,等我收了麦子定然还上。”
陈氏娘家开了间布庄,听闻县里都有铺子,颇有资财。
刚说完,江高福便找了理由搪塞,“大哥,江全现在是个读书人,哪能瞧得上那些铜臭钱。”
“若是知晓我们从他外祖那里借钱,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
大夏朝确实讲究士农工商。
读书人瞧不起做生意的商贾。
但是江全日常花销,多半都是外祖所供。
话说到这个份上,江安福知道借钱多半是不行了。
他嘴巴张开又合上,终究说了出来,“老二。”
“前年你起这间主屋,我拿了3两……”还没等他说完,陈氏就从外面冲了进来。
“他大伯。”
“你可有借据?”
一句话把江安福问的愣住了。
借钱给弟弟,哪里留了字据。
江高福呵斥陈氏,“怎么跟大哥说话呢?”
“主要咱们家中没有多余银子,不然肯定要借。”
江安福一句话没吭,首接快步出了院子。
陈氏阴阳怪气的道,“当初道士定然是算错了。”
“就算不把江帆带偏,文曲星也该在咱们家。”
江高福瞪了她一眼,“孩子在里头,瞎咧咧什么呢。”
这事说来话长。
几年前,江高福陪着陈氏回娘家,遇到一个道士。
道士掐指一算,说江家要出大才,但是在长房一脉。
断了这脉的慧根,余下两房才有希望。
江高福和江德福商量过后,就开始给江帆下套。
彼时不到十岁的孩子,哪里懂许多。
一来二去,还真把他养废了。
*落叶镇。
江帆带着两个小弟坐在路边上。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程高全回来了。
他一边喘气一边开口,“打听到了。”
“叫崔新觉,是什么翰林出身,文坛翘楚,还出了诗集呢。”
众人这才留意到,程高全腰间别了一本书。
江帆伸手拿过来,翻看了几页。
郑泽凑在一边问道,“大哥,这上面字你认识?”
江帆垂眸看了他一眼,旋即将书合上。
“你大哥偷偷认了字,这也要告诉你?”
郑泽嘟囔道,“说好一起闯荡江湖,你竟然还做起学问了。”
江帆没空跟他掰扯。
他大脑飞速转动,上辈子那些个搞钱的路子都从脑子里过了一遍。
突然间,一个想法蹦跶出来。
“有了,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