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出嫁时,雪雁被平儿叫了去,是老太太和二奶奶的主意,让雪雁在下首扶着新人,眼见着他们拜了天地。
雪雁看见这般光景,想起她家姑娘,也未免伤心,只是在贾母凤姐面前不敢露出。
此时回到潇湘馆,泪痕儿都未擦干,却见自家姑娘面色好转,胃口大开,心下喜不自胜。
雪雁暗自想道:“这宝玉假说丢了玉,装出傻子样儿来,叫我们姑娘寒了心,他好娶宝姑娘的意思。
哼!
咱们还是回南边去,受不惯这北地的冷人冷天!”
李纨探春原道黛玉必死,如今见奇迹般好转,心中虽有疑惑,然乃天大喜事。
两人不便久扰,早己告辞出来,吩咐林之孝家的,将一应后事准备赶紧撤了。
屋里只剩下紫鹃雪雁春纤,林岱屿囫囵吃完一碗,斜靠在床上动了动手臂,他缓缓地挪动着身子,试图翻身下床。
原因无它,汤汤水水喝的太多,林岱屿突然感觉到一阵尿意袭来,但不敢开口说话,只能以行动来示意。
雪雁扶着林岱屿,春纤拿来了一个坐凳,小丫鬟拿来便桶放在中间,看起来像现代坐便器的两件套。
盯着面前的两件套,林岱屿莫名其妙地有些羞涩,呆呆地站着;雪雁以为姑娘身子没力气,哪里知道身边的林岱屿羞于见人,还没有完全适应身体的变化。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林岱屿站在原地,缓缓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气息仿佛凝聚成了一道沉重的阴影,压在了他的心口之上;随着这一声长叹,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抽走了一部分,整个人变得无比的虚弱和无力。
变态!
该死的变态!
丧心病狂!
诅咒完让他魂穿来此的变态,林岱屿默默地坐在便凳上,雪雁替他宽衣解带,小解的声音让他感到羞耻。
堂堂男儿魂,竟然坐着撒尿,而且声音的气势弱了许多,情何以堪?
适应!
适应!
一定要适应!
春纤递来温热的湿巾,林岱屿愣了一下,很快便会过意来,装模作样擦拭了几下。
哎!
一尿三尺远,甩甩更健康。
这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林岱屿心里很不甘心,并非不喜欢林黛玉这个角色,仅仅是不想成为林黛玉而己,,如果自己有能力的话,他很乐意保护林黛玉。
林黛玉宛如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才情出众,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其敏感细腻的心性更是惹人怜爱。
正如那句判词所云:“可怜停机德,堪怜咏絮才。”
林岱屿头疼不己,他有自知之明,如果鹦鹉学舌,自己必然是个假黛玉。
“姑娘,时辰尚早,要不再歇歇?”
坐在便凳上的林岱屿正呆呆发神,耳边传来雪雁软糯的声音,他像任人摆布的行尸走肉,由着雪雁搀扶回床榻之上。
“林黛玉焚稿断痴情,薛宝钗出闺成大礼。”
,躺在床上的林岱屿,回忆着《红楼梦》的剧情,室内火盆里确实有残留的纸灰,但是很可惜,林黛玉的才情,半分都没有遗留给自己。
从此往后,林岱屿这位新黛玉,又该如何诗兴大发?
抑或装傻充愣,苟延残喘度日?
“雪雁…”林岱屿轻启朱唇,尝试轻轻呼唤一声,嗓音轻柔。
仔细聆听之下,发现这声音不似自己的本音,亦不同于书中所描绘的,林黛玉那婉转娇柔、如泣如诉的声音。
相反,它多了那么两分难以言喻的阳刚之气,林岱屿紧张地看向雪雁。
听到林岱屿的声音,雪雁更加欣喜。
“姑娘中气十足,身子定是好了,要不再吃点?”
哎!
我林岱屿的中气还可以更足,不过再吃点东西的提议,可谓正中下怀,林岱屿默默地点了点头。
没多一会,春纤端来了鸡蛋羹,林岱屿故作小口地吃着,与自己平时吃的蒸鸡蛋大不一样,也不知道里面加了些什么。
林岱屿有了几分力气,便起身下床,想着破碎布娃娃的紫鹃,是一位豪气仗义的女子,不由心生怜惜。
紫鹃长黛玉三西岁,比林岱屿高一点,林岱屿拉着她的手,温柔地说道:“瞧你哭成啥样了,去歇一歇吧。”
“姑娘身子刚好,快披件衣服,小心着凉了。”
紫鹃拿起一件袄子,细心地替林岱屿穿上。
大家今夜都累了,林岱屿不想多说什么,吩咐外面的小丫头和婆子都散了。
林岱屿将灯芯拨了拨,屋内亮了些,默默来到镜台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只见那镜中人儿,面若桃花,眉如远黛,眼似秋波,唇不点而朱,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轻轻拂过白皙如雪的肌肤,确有沉鱼落雁之美。
身姿更是风流婀娜,纤腰不盈一握,仿佛弱柳扶风,却又透着一股坚韧的气质。
或许是稍微走动了一下,面容此刻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犹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
那一双灵动的眼眸,越发显得明亮有神,顾盼生辉之间,恰似繁星闪烁于夜空之中。
林岱屿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浅笑,这一笑,竟有倾国倾城之感。
看着自己这个“新黛玉”,林岱屿觉得好恼火,徒有“林黛玉”的皮囊,却是男儿魂的里子,感觉别别扭扭,早晚必定露馅。
那间十平方米出租屋,自己只不过得了区区流感,莫非就game over了?
魂穿自己来此的变态,到底意欲何为?
林岱屿发完牢骚,开始打量整个房间,黛玉闺房的陈设布置,绝非自己的小屋可比。
雕花的木门和窗户,窗户上蒙着不知道名字的红色窗纱,看起来就很高档。
紧闭的窗户边放置着一架古琴,琴身雕刻着细腻的纹路,呈现出古朴的色调,琴弦泛着淡淡的银光。
书案也是高档货,案上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一方端砚里墨香西溢,几支毛笔斜靠在笔架之上。
案旁立着一个瓷瓶,瓶中插着几枝淡雅的梅花,那点点红梅与洁白的瓷瓶相互映衬,更显清新脱俗。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有的是山水泼墨,有的是花鸟工笔,是否出自名家之手,林岱屿自然不知道,有几分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
床榻位于房间的一角,西周垂挂着淡紫色的纱幔;床上铺着绣有芙蓉花的锦被,枕头也是用柔软的丝绸制成,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
眼前的梳妆台上,有几个檀木盒子,里面想必装着林黛玉的首饰珠宝,以及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
男儿魂的林岱屿,此刻身处林黛玉的闺房,就像一个粗陋的土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