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坠马之后的惊变在那张檀木雕花的床榻上,少年刚一睁眼,瞳孔就急剧收缩。
鬓角的冷汗首往下流,胸膛也剧烈地起伏着。
他好像还能听到那一声声沉闷的声响呢,刑场上苏清棠声嘶力竭喊他名字的声音,还有苏清梧愤怒地瞪着眼睛举起剑的最后那一瞬间,她们就站在血泊当中,拿自己的命把他从耻辱里给救了出来。
现在呢,周围安静得连滴水声都能听见。
瞧啊,那熟悉的雕花窗棂,缓缓散发着檀香气息,就连册封诏书斜靠着的案几也在眼前。
他正躺在自己大楚镇北侯府的卧房里呢。
时间啊,就停留在他“坠马重伤”之后的第三天。
萧承渊的喉结轻轻动了一下,眼睛盯着悬在梁上的虎符盒,可脑子里就像闪电似的乱成一团。
“我……我这是回来了?”
上辈子死得太冤枉了,还背着“通敌叛国”这么个坏名声,结果家也没了,人也死光了;两个妹妹在刑场血溅当场,死的时候眼睛都闭不上。
他本来都己经死在北疆了,谁能想到一睁眼竟然回到了这局势还没有完全变得不可收拾的时候呢。
“老天爷总算开眼了。”
他低声笑了一下,然后马上就收起了笑容,把掌心捏得都发白了。
现在可不是高兴得哭出来的时候啊。
这一回啊,他得保住自己的家族,保护好两个妹妹,把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阴谋诡计都给打破,而这一切呢,得从“假装废物”开始做起。
他把眼睛一闭,就开始演起了那个在众人眼里“病恹恹的世子”。
坠马之后脑袋受了伤,人都不清醒了,行,那他就干脆装疯卖傻到底!
当天夜里,黑得像墨汁一样,西京的上空模模糊糊地传来敲钟打鼓的声音,从宫城那个方向传来的打更梆子声一下接一下的,就像打雷一样在心头响着。
床上的人悄悄地坐了起来,扭头就吩咐说:“去把阿九给我带过来。”
还不到两刻钟呢,就有个黑影从窗户外面一闪而过。
“世子。”
这声音又干脆又低哑,还带着点儿不敢相信的感觉。
这是个穿着夜行衣的中年男人,眉毛和眼睛就像刀削的一样,他就是前朝暗卫的首领阿九,己经在暗地里藏了好多年了。
他看着床上的人,眼睛里满是狂喜,不过还是使劲儿压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就跪在地上抱拳行礼。
萧承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可又有一种让人觉得压力很大的感觉:“这一回啊,咱们可不能再输了。”
“属下……恭迎世子回来。”
啥理由都不需要,也不用解释。
阿九是他上辈子唯一没来得及召回的老部下,现在又见面了,就好像是冤魂托梦一样。
可萧承渊啥也没多说,就把那用薄金制成的宫地图拿过来,手指轻轻一敲,说道:“打现在起啊,给我死死盯着‘忠伯’。”
阿九的脸色稍微变了变,问道:“他还在府里呢?!”
“他装得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儿,不过我能闻出他那股子味儿,就跟狗皮膏药似的——那忠心都表达到牙缝里去了,肯定有问题。”
萧承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意,接着说:“还有啊,这几天他每天晚上过了申时半刻就不在府里了,回来的时候脚底又湿又沉的,还带着血腥味呢。”
阿九眼睛一动,小声回答:“小的这就去查查看。”
萧承渊摆了摆手制止他,嘴角往上一翘,说道:“先别着急,先让他松口气。
明天呢,我要让府里所有人都相信我是个‘病弱’的人设。”
早晨,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萧府的内院还是那么安静、整齐,到处弥漫着药香,仆妇们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扰到还在“昏迷”中的世子爷。
突然,“哗啦”一声,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滚远点!
你们这些北戎的奸细!
都想害我!
都给我滚——”萧承渊头发乱得像个鸡窝,从床上扑腾出来,把药碗都打翻了,被褥都被药汁染得红红的,甚至还咬了守药的小厮一口呢。
忠伯听到消息就赶忙过来了,他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嘴角还不自觉地微微往下撇了撇,说:“世子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呢……”“他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啊?”
旁边有个亲信凑到别人耳边,小声嘀咕着。
忠伯眼睛里光芒闪了一下,压低声音讲:“疯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只可惜啊,镇北侯刚刚调到京城任职,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就散开了,忠伯脸上看起来还是那种和蔼可亲的样子,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表情变得冷峻严肃起来。
他轻轻捏着袖口上的一颗小珠子,脚步慢慢地走了。
萧承渊躲在走廊的屋檐后面,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里忍不住嘲笑起来。
“果然开始放松警惕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在京城的郊区。
有个浑身散发着酒气的老乞丐靠在破庙的角落里,嘴里还叼着一根鸡骨头呢,他悄悄地把一枚银瓜子塞进了砖缝里。
“他最近每天晚上大概下午三点就离开府邸了,一首到晚上九点才回来,身边既没有仆人也没有跟班的,就只带着一个装着火折子的小袋子。”
狭窄的小巷里起风了,阿九一下子就飞到这儿来,拿走了情报。
在不远处,萧承渊坐在麻树下,眼睛望着西京那来来往往的景象,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忠伯进出的时间和他前世被污蔑的那些事情的脉络能对上号了。
他还记得快入冬的时候,他在北疆的部署图被人偷偷从府里抄走送出去了,结果一夜之间,军队就像山倒了一样,兵败得一塌糊涂。
而就在那个时候,忠伯老是频繁地“夜出”呢。
他紧紧地攥起了拳头。
“哼,看来得想办法钓条大鱼出来。”
他这话一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块磨得都泛黄了的令牌,这可是父亲以前托付他藏起来的“暗营令”呢。
紧接着,他慢慢站起身来,穿上一件最不扎眼的夜行衣,脚下一步一个泥印子,朝着那条偏僻的荒巷走去。
风呼呼地吹起来,把他那宽大的衣袍角给吹起来了,就好像吹出了一种无声的、特别坚决的态度,这时候他眼睛里就只剩下一道冷冷的光了。
“主子,这就要动手啦?”
阿九说话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就好像低到地缝里去了。
萧承渊头也没回,只是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先放长线,就像扑火一样,把他给引出来现原形。”
说完,他的脚突然一下子就停住了。
远处那条通向荒巷的小道上,灯光闪了一下,好像是有人比他还早一步就钻进那片黑夜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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