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的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还很严重。
作为柳家长子的柳玉山身上传宗接代的责任更是重大。
那时，特别是在农村，没有男孩的人家总会觉得矮人一截难以抬头。
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古以来莫不如此。
可这生男生女又岂是人力可为。
接生婆的这句话让对这胎也含了指望的路秀芬的心也凉了。
闻言泪水瞬间涌出了眼眶，再为人母的那一丝喜悦也荡然无存了。
接生婆用一个蓝色的带着碎白色小花的小包被把孩子包裹住，用一根红色的宽长布条子缠系好，便抱到路秀芬跟前给她看：“秀芬，你看，你这个孩子可漂亮了，有的孩子刚生下来毛绒绒皱巴巴的可难看了。
这孩子小脸白里透红的，身上还干净，长大了说不定还是个小美人呢？”
说着便放到了路秀芬的臂弯里，轻轻扯开盖在路秀芬身上的被子的一角搭在小花被上。
刚生产完有些疲惫虚弱的路秀芬侧身瞅了一眼臂弯里小花被中那小小的柔软的一团。
眼前的女儿还没有睁开眼睛，但却似睡非睡，头发漆黑，小脸***，小嘴如樱，的确是个漂亮的孩子。
一丝喜悦又像火苗一样在心头燃烧起来…忽又在眼底灭了下去。
她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把女儿轻轻拥进怀中，默默的闭上眼睛叹息：“孩子，如果你要是个男孩该多好啊！”
…接生婆把一切收拾妥当，便走到土墙门口拉开挂在那的一块浆蓝布帘朝外面的人说：“都好了，你们进来看看吧。”
话音未落，柳玉山便闪身进去了，而他的父母却面无喜色的坐在那里未曾起身。
柳父脸色阴沉沉的，握在手里的旱烟袋使劲的在桌角磕了几下，桌子上的一盏小煤油灯的火苗晃了几下差点灭了，那烟袋头上还带着一点火星子的烟灰散了一地。
柳母扯开头上的紫灰色三角头巾，复又围在灰蓝色棉衣领上，站起来刚想朝那扇小门走去，柳父便使劲的“咳…”了两声，柳母领会了那声音里的阻止，便又慢慢坐下了。
这个被人称作柳赵氏的小脚妇人，虽有慈心，却也是以夫为重。
此刻虽心有不忍想去里屋看一眼儿媳，孙女，却在丈夫那含怒的眼神里退却了。
她知道，丈夫的心里难受的很。
他是要强的人，又在村里当着村长，想要男孙的心情便可想而知。
的确，柳父这会子光想着明天该如何面对族亲邻里的询问了，哪里还顾得上里屋的母女。
他好像己经看到了那些人脸上有点替他遗憾又略带嘲笑的表情。
那可比地里的庄稼欠收还让他难受。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
猛的扯了一下衣襟，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扶了一下头顶的灰色棉帽，一言不发的踱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柳母见状也紧跟着起身，隔着那面土墙朝里屋喊：“玉山，我和你爹先回去了，你看好秀芬。”
说着便也走了出去。
柳父己走到大门口拉开了门，柳母紧走两步便跟上了，夫妻俩迈出大门，柳母又转身把两扇红漆木门拉上，跟上柳父踮着一双小脚踩着地上还未化尽的一层薄薄的雪往家里走去。
柳玉山闻声从里屋出来，大门紧闭，夜色沉沉，己不见父母的身影。
他站在那里无奈，苦笑着摇头不禁：“唉！”
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