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山明白父母的心情，也理解父母的心情。
柳姓一族在村里是大户，在这里世代而居生活了好几辈人了。
到了柳父这一辈有兄弟姐妹7个。
他们弟兄5个除了在战争年代抓走的老大，其他4个都在农村里种田养家，繁衍生息。
柳父在弟兄中排行老三。
眼下，其他几门都有了男孙就他这边还没有，他又咋会不急。
他们夫妻俩育有两子三女。
彼时，三女都己出嫁，小儿子当兵去了还未娶亲。
长子柳玉山成婚八年却连生两女，他想抱孙子的急切就如庄稼地里的疯草般生长。
可现实偏不如他所愿，他便固执的认为这个孙女来的太不恰当。
这会子回到家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便生出了执念。
当下便又喊起柳母，披衣下地点上罩灯，把自己的旱烟袋对着灯芯上那一小簇火苗…登时烟便燃起了…一手把玻璃罩又罩住那火苗，一手把烟嘴送到嘴里呡吸了一口，吞云吐雾间冒出了几句话：“玉山娘，我左想右想，要不就把这个孩子找个没闺女的人家送了吧？
这样一来，过个一年左右秀芬如果再生也好。
不然，他们两口子光顾着眼前这个一时半会哪还有精力再生养。
说不定下一胎就是个男孩了？”
说到这，柳父那被风吹日晒的如枯树皮般的脸上泛起了红光。
柳母披着棉袄坐在被子里心里一揪，声音有点迟缓：“山他爹，这样做可好？
玉山…秀芬咋会答应，这才生俩女孩…也不多…送给人家…可舍得？”
…“你别说了！”
柳父瞪着眼睛一下子打断了柳母的话。
“我过两天就找他们两口子去说，我打定主意了，谁说的都没有用！”
…柳母哑然。
柳玉山与路秀芬成婚后便与父母分开住了。
因为弟弟在外，柳玉山与父母虽分开居住却并没有真正的分家。
几亩地也与父母一起种着，地里收成柳父会给他们一些用于吃穿。
农村里的生活并没有太多要求，只要够吃的穿的也就行了。
归根结底这个家里真正当家做主的仍是柳父。
他自然也就能那样说了。
柳玉山站在门口望着黑漆漆的夜空，想着父母不顾妻子的感受乘夜而去，心里很不好受。
父母不顾忌，他却不能，他不想伤了妻子的心。
恍过神来便把堂屋门合上又折身回到里屋。
路秀芬看到他有点难过的说：“玉山，你看爹娘一句话都没有给我说就走了，这就是埋怨我没有给他们生个孙子啊！”
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柳玉山俯下身握着妻子的手温言道：“秀芬，你别往心里去，老人家总是会想的多一些。
在我心里，男孩女孩都是一样的，我们的青儿，我是怎样疼的，你也是知道的。
父母那边过两天…过两天我会去说的。
眼下，你们母女都平平安安的我什么都不求…也什么都不想…你相信我！”
…听丈夫如此说，路秀芬心中有了一丝安慰。
那接生婆在一旁看了也忍不住说道：“我看啊，这生男生女不是谁能做主的事情，有时啊，也是命，命里有时总会有的。
你们还年轻呢，这有啥大不了的，往后再生呗。
这女人生孩子最忌生气流泪了，要是落下了毛病可够受的了。”
…听老婆婆这样说，两人都默不作声了。
被惊醒的大女儿青儿从西间里跑了过来，趴在床边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摸着小花被。
柳玉山轻抚着女儿的头发说：“青儿，你有个小妹妹了，你喜欢吗？”
…“喜欢！”
…女儿稚嫩的甜甜的声音让夫妻俩相视而笑了。
只是，他们还不知道，等待着这个一出生便不太被欢迎的小生命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次日。
一个残雪未尽，春花未绽的晌午。
这个刚出生不到一天的小女孩有了自己的乳名：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