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蝉鸣，犹如被凝固的油脂一般，死死地粘在教学楼那透明的玻璃幕墙上，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停滞了。
林婉紧紧握着月考成绩单的指尖，微微地颤抖着，仿佛那薄薄的纸张有千斤重。
她的目光，首首地落在红笔圈出的“年级第二”这几个字上，阳光透过玻璃，无情地照射在这几个字上，刺痛着她的双眼。
就在这时，一阵带着栀子花味的洗发水香气，如同一阵清风般冲了过来。
林婉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将那张成绩单揉成一团，塞进了帆布书包的最底层，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令人难堪的成绩隐藏起来。
“豌豆你又拿第二啦！
我爸说，要是能在市重点稳定年级前三，那上清北就稳啦！”
苏萱萱的粉色百褶裙像蝴蝶一样，轻轻拂过林婉那洗得有些发灰的校服裤。
她那双崭新的小白鞋，连一道折痕都没有，晃得林婉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睫。
这己经是第三次输给隔壁班的女生了，林婉一边听着对方领奖时皮鞋叩击台阶的声响，一边在心里默默复盘着每一道错题。
台灯把错题本照得明晃晃的，客厅里传来母亲削苹果的声音。
“婉婉，隔壁刘阿姨家孩子保送啦，咱们普通家庭也……”话还没说完，林婉的笔尖就“嗖”地一下划了过去，把纸面都划破了，墨水在“三角函数”的公式上晕染开来，就像一滴调皮的小水滴，怎么擦也擦不掉。
垃圾桶里的苹果皮蜷缩着，泛着褐色的光泽，看起来就像父亲病历单上那些奇奇怪怪的诊断术语。
周末的图书馆里，冷气开得很足，仿佛能将人身上的每一丝热气都吸走。
苏萱萱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她正翻看着，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这笔记比书店卖的教辅书还详细！”
林婉坐在苏萱萱对面，听到她的话，有些好奇地看了过来。
苏萱萱兴奋地继续说道：“我妈新开的机构请了省状元来整理笔记，你看这字写得多漂亮，内容也特别有条理。”
林婉笑了笑，她知道苏萱萱的妈妈开了一家教育机构，专门辅导学生功课。
不过，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正想婉拒苏萱萱的分享，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银行扣款通知。
看到那个数字的瞬间，林婉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出一阵干涩的吞咽声。
那笔钱，足够父亲多拿半个月的药了。
她的手指紧紧握着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照着苏萱萱亮晶晶的眼睛。
林婉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父亲日渐消瘦的面容，还有他每次吃药时那痛苦的表情。
鬼使神差地，林婉点了点头，对苏萱萱说：“好啊，我看看。”
领奖台上的灯光异常耀眼，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林婉站在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奖状，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绷成了青白的颜色。
台下，细碎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钻进了林婉的耳朵里。
“听说她爸生病花了不少钱呢。”
“是啊，所以她才这么拼命啊……”这些话语像一根根细针，无情地刺破了林婉表面的坚强，首抵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深夜，书桌旁，林婉神情专注，反复斟酌着作文《我的理想人生》。
窗外的霓虹，透过那朴素的窗帘，在稿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她紧咬笔杆，郑重地写下：“我的理想，是成为一个永远完美的人。”
然而，钢笔尖却突然刺破纸张，在“完美”二字上晕染开一团墨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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