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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梅雨季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方远抹了把糊住视线的雨水，电动车前筐里的外卖箱发出哗啦声响。手机在防水袋里震动，第八个催单电话。
"还有三分钟！"他对着空气吼了一嗓子，车轮碾过积水溅起浑浊的水花。老式居民楼的铁门在雨幕中若隐若现，17栋3单元，最后一份麻辣香锅。
刹车时轮胎打滑的瞬间像被拉长的胶片，方远感觉脊椎重重磕在水泥台阶上。保温箱弹开的瞬间，暗红油渍在雨水里泅开狰狞的图案。手机屏亮起刺目的红光——超时扣款238元。
雨水顺着发梢灌进领口，他摸到裤袋里皱巴巴的缴费单。房东老太今早用不锈钢饭勺敲着门框："小方啊，这都拖了半个月了。"裤袋深处还有张泛黄的合影，三年前毕业典礼上，穿着学士服的青年对着镜头比耶，背后是"复旦大学新闻系"的烫金字。
便利店自动门"叮"地滑开时，他像条搁浅的鱼撞进光晕里。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冷白光管下，收银台后的女人正在给关东煮补货。蒸汽氤氲着她的眉眼，黑色高领毛衣裹着瓷白的颈子，腕间翡翠镯子碰在玻璃隔板上，发出清越的声响。
"需要帮忙吗？"她的声音像浸了冰块的威士忌。方远这才发现自己在盯着人家手腕发呆，湿透的外卖服在地面洇开一滩水渍。
"热毛巾。"翡翠镯子又响了一声，带着檀香味的毛巾落在他发抖的掌心，"电动车链条断了？"
他机械地点头，看着女人从柜台底下拎出工具箱。米色羊绒大衣下摆扫过积水的瓷砖，她蹲下身时，方远看见她后颈淡青的血管，像瓷器上的冰裂纹。
"十字螺丝刀。"她伸手，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方远愣怔着递过去，听见链条咬合时细微的咔嗒声。雨点砸在玻璃幕墙上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便利店音响在放坂本龙一的《雨》。
"修好了。"她起身时大衣下摆沾了油污，却浑不在意地指指微波炉，"便当加热免费。"
方远捏着最后二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