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雪粒子敲在青布小轿上，苏怀袖攥紧膝头半旧的《璇玑图》。
轿帘缝隙漏进的风裹着梅香，让她想起苏府后园那株百年老梅——此刻该是被官差砍去当柴烧了罢。
"姑娘，到了。
"轿夫的声音惊破回忆。
苏怀袖低头看看身上藕荷色夹袄，这是昨日官牙婆子扔给她的，说既给人做妾，穿不得从前那些织金缎子了。
沈府西角门吱呀开了条缝，穿灰鼠比甲的婆子探出头："可是苏姑娘？
大娘子吩咐了，您从今日起住在枕霞阁。
"说话间瞥见她怀中的书卷，嗤笑一声："这些劳什子还是早些扔了，难不成还要我们爷陪您吟诗作对？
""且慢。
"清冷冷一声自月洞门传来。
苏怀袖抬眼望去，石青织银鹤氅扫过积雪，来人眉目似浸在寒潭里的墨玉。
她忽然记起三年前上元灯会，御史府高悬的走马灯下，那个捧着《天工开物》与父亲论织机的身影。
"大老爷怎么来了？
"婆子慌忙堆笑，"这种小事......"沈砚书却不理她，目光落在苏怀袖发间："苏小姐仍戴着点翠梅花簪？
"她指尖一颤，触到冰凉簪尾。
那日抄家的官兵扯落她鬓边金步摇，唯有这枚母亲遗物被藏在《璇玑图》里。
"枕霞阁临着书斋，半月后我要见松江来的绸缎商。
"他突然转身，"苏姑娘可愿帮着参详织锦花样？
"婆子倒抽冷气："爷，这不合规矩......""沈家规矩何时轮到外人来定？
"沈砚书撂下这话便走，鹤氅扬起细雪纷纷。
苏怀袖望着他背影，忽然松开紧咬的唇，怀中的《璇玑图》在风里哗啦啦翻动，露出夹页里密密麻麻的织机草图。
---第一章 落梅惊变永昌十九年冬，御史台那株虬曲老梅被雪压断第三根横枝时，苏怀袖正跪在滴水成冰的汉白玉阶前。
刑部差役翻检库房的声响穿透回廊，母亲临终前替她簪上的点翠缠枝钗，此刻正躺在黑漆托盘中泛着幽光。
"罪臣苏明远之女苏怀袖，没入官籍——"宦官尖利的尾音割破庭前积雪。
她望着父亲昨日还执笔批注《齐民要术》的右手，此刻被铁链磨出暗红血痕，突然想起去岁生辰，父亲握着她的手在璇玑图上勾画新型提花机的模样："袖儿若为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