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梧桐叶粘在柏油路上时，深秋的上海开始显露出她真正的脾性。
我蹲下来调整母亲腿上的羊毛毯，第五次把滑落的饼干盒塞回她怀里。
“阿弟要带姆妈去静安寺看菩萨哦。”
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浑浊的眼球映着街角711便利店的霓虹。
这是本周第三次走失预警。
我摸到轮椅刹车片上的露水，抬头看了眼复兴西路灰蒙蒙的天际线。
“等买完菜就带您去，我们先去挑最新鲜的鳜鱼好不好？”
指节上的烫伤在冷空气里隐隐作痛，那是今早母亲打翻煮牛奶的珐琅锅留下的勋章。
轮椅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不是静安寺！”
母亲枯枝般的手指几乎掐进我小臂，布满老年斑的脸涨得通红，“是美心咖啡馆，你爸爸在美心咖啡馆等我们打烊！”
碎花布包裹的饼干盒翻落在地，泛黄的照片雪花般铺满人行道。
我听见身后尖锐的刹车声，银杏叶擦着出租车后视镜飞旋而起，司机探出头用上海话骂了句“要死死到屋里厢去”。
母亲还在挥舞手臂，紫红色静脉在手背皮肤下蚯蚓似的隆起。
“我来帮忙吧。”
米色风衣下摆扫过满地狼藉时，我闻到很淡的茉莉香。
女人蹲下的姿势像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护士，长发在脑后盘成慵懒的髻，露出后颈一小块月牙形疤痕。
她捡照片的动作很快，却在触到某张泛黄的照片时突然顿住——那是父亲穿着轧钢厂制服，在咖啡馆霓虹灯牌下搂着怀孕的母亲。
“你父亲很帅。”
她将照片递过来时，袖口滑落的胶布在晨曦里泛着冷光，医用胶带特有的皱褶沿着苍白的手腕蜿蜒进风衣袖管。
我想起上个月在肿瘤医院看到的那些留置针。
母亲突然死死攥住那张照片，喉咙里发出受伤动物般的呜咽。
女人迅速解开丝巾，我瞥见她锁骨下方延伸进衣领的透明软管，像条蛰伏在皮肤下的白蛇。
“试试这个。”
她把印着水墨山水的丝巾叠成方块塞进母亲掌心，起身时踉跄着扶住路牌，指甲在金属杆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前面转角的半夏咖啡馆，现磨哥伦比亚豆配得上一场重逢。”
她指着二十米外爬满爬山虎的老洋房，阳光穿过镂花铁门，在青砖墙上投下钢琴键似的阴影。
“反正离菜场还有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