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筛下的光斑在青砖地面游移,阿呆数着第七百三十二块光斑碎裂在茶案边缘时,知道又该给紫砂壶续水了。
他总在清晨用铁盒收集檐角坠落的露水,那些水珠在铜壶里沸腾时会发出类似海潮的呜咽。
茶客们说这是山泉水特有的清音,只有阿呆听得懂,那是水分子在高温中碎裂重组的叹息。
暮色漫过雕花窗棂时,阿呆的工作服口袋里总会多出几片光的标本。
他用茶夹小心夹取漂浮在茶汤里的光斑,将它们晾晒在宣纸上。
这些被黄昏浸透的碎片会在午夜发出微弱的磷光,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萤火虫,在铁皮饼干盒里碰撞出细碎的清响。
每月初七,阿呆会穿过三条青石巷去火车站。
褪色的帆布鞋踩过潮湿的苔痕,背包里装着彩铅和牛皮本。
他收集月台上被遗弃的车票,在泛黄的票据背面绘制虚构的旅行图景:三月开往云端的蒸汽飞艇,七月沿着极光航行的破冰船,十一月被信天翁驮往星海的木筏。
直到某个秋雨缠绵的清晨,检票口的老者将半张褪色车票塞进他手心。
车票上的铅字洇成模糊的泪痕,终点站却清晰如刀刻——镜湖站1973。
阿呆跟着车票背面的星图找到城郊废站,生锈的铁轨尽头卧着辆绿皮火车。
当他踏上布满蛛网的车厢,厢顶忽然亮起流动的星轨,皮质座椅渗出陈年龙井的沉香。
车窗外的白桦林正在逆生长,年轮舒展成嫩绿的新芽。
第七节车厢尽头的镜面湖泊里,阿呆看见倒影中的自己穿着列车长制服。
那个身影从湖底浮起时,带起一串珍珠般的汽笛声。
"每个被困住的人都是未启程的旅者,"倒影的手指穿透水面,在他掌心写下星尘组成的文字,"你收集的光,该用来照亮来时的路。
"归途的月光像液态的水晶,阿呆打开珍藏光斑的铁盒。
那些被他囚禁多时的光之碎片突然苏醒,化作游动的银河涌向街巷。
光流漫过酱园店的青瓦,裁缝铺的铜剪刀,中药房浮动的苦香,在磨光的石阶上谱写出光的五线谱。
阿呆终于懂得,真正的远方不在平行的铁轨上,而在垂直的时间里——当他把每个瞬间都活成诗的结构,所有的方向都通向光的源头。
阿呆站在第七节车厢的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