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没有等到那年的初雪,没有等到什么就等到头了。
末日,又过了多年。
境外荒漠,白雪纷纷扬扬。
一场皓雪突如其来。
孤寂的场景,犹如世人的哀悼。
悲哀宛转传出千里,悠久绵长。
白蒙蒙的雪花覆盖漫天飞舞的风沙,星辰坠落。
星点绿洲掩映,裹挟着高地田野风,一同袭来,渐缓的流淌。
风吹草动,一双警惕的漆黑凤眼不偏不倚的对上面前的人。
心脏骤停,那是天意弄人。
末日,战士狂欢。
开了酒,周围便一涌入海盐、果木、雪气、微辣的复杂味道。
一场大酒过后,脸色虽苍白却透着微红,这场战争的幸存者,一辈子都护着危城。
树梢只有漫游的荒凉,连群鸟都消失不见。
只见孤寂,孤寂——树底,满头白发的老人穿过着皱巴的黑色军装,起开酒瓶,独自享受。
老人豪气的摸了一把嘴,哑着嗓子喳巴道:“爽了!”
风雪中轻飘飘的一声失笑,“嗬。”
老人扔掉酒瓶,哐当,碎片崩进眼里,谁?
他挣扎的站起来,酒瓶失手掉落。
…………又是一个境外飘雪的夜。
风呼啸,雪暂停,偏偏飞过。
危城是个不起眼的小镇,地方偏僻,没多少人知道。
照往常一样,虽是境外荒漠,也留的一片空白,雪,照常落下。
“妈,你看!”
小孩指着沾了一头白的头发。
妈妈笑笑也没管,时光宁静致远,又仿佛匆匆去也。
大片雪地上留下他们的脚印,小的可爱,走的歪歪扭扭,大的成熟,走的稳健。
半上午,小孩,母亲也失了影子,徒留一地破碎的落雪。
危城是边境,人烟自是稀少。
“啪啪。”
泥泞的雪坑里多了两具尸体,也多了双脚。
那双皮靴自然而然大踏尸体,程亮的似明镜,可以一清二楚看见伏倒在地的两双倒影。
“长官。”
那位叫长官的人正悠然自得,听见声音,不由得微微仰起头。
他眉间偶至少雪,薄凉又不失威严,“?”
士兵见他蹙眉,声音随之一低,懦弱的像等人待宰的羔羊,报告长官,这两人该如何处理?
长官失笑, 低头不语。
长腿往坑里踢了些融化的雪,一踢,脚后便落下痕迹,就像尸体在雪地被拖拽出的印迹。
初露朝阳,下雪又像是下雨,将他们的罪恶充刷。
危城,哨放所。
一进屋,啤酒味、烟味、汗味立即冲入大脑,好像进入梦乡,昏昏沉沉,起起伏伏。
屋内很暖,火候依旧大。
几张简陋的办公桌和单椅,一列凌乱的书架,单调的仿佛按下暂停键。
唯有那几簇火候让屋子有了片刻的宁静与真实。
放哨员很水,弯曲的话筒架在他头上,他一动不动,连着睡了几个小时,轻微的鼾声西起,顺着话筒播到扩音器里。
驻扎的军队互相挤在一起,温意传来,也逐渐松懈。
……一声哨响,响彻云霄。
遥想当年,军队如织。
无垠的沙海里,那只是一场小小的战事。
不断的吞噬,吞噬。
哨务所警报拉响,民众立即撤离,时间紧迫,慌不择路。
平静的小镇变得如此不幸。
在纷纷扰扰的城镇里,每一个都是渴望生命的存在。
钟夜,冬雪划过殷红的尸体,渐渐融化,转化为血水。
荒漠,落沙如雪。
血迹淡了,不知是飘雪的缘故,尸体面色苍白,冻的像石膏一样。
……危城一年西季都落雪。
每一张圆润饱满且浑浊不清的脸上沾了飘雪,那是一张张战士亲切的脸庞。
他们的双眼惊讶的一开一合,不一会儿,便落得满头白雪。
“班长,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雪。”
他还是小孩的模样,红润的脸上还存有稚气,活脱脱一个青涩少年。
班长看见他年轻气盛的样子,失笑一声,声音不由得柔了“你没见过的还多呢!”
他怀抱着少年,揉搓他鸟巢似的头发“到时候班长带你去看看。”
班长浑浊棱晶的双眼闪过希望的曙光,抬头望向远处的沙丘,怀里的少年陡然一滞,班长见他清明的瞳孔中印着一群小小的身影。
风沙涌动,靳瘦高大的身影飘然将至。
班长不由得紧握,目光如炬,带着愤恨不平。
那不是一个平凡的身影,是他,那个背叛者。
他遥远的站在沙丘顶峰,意味深长的看着班长。
嘴间勾起弧度,笑意未泯。
“名班长,早上好。”
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不似真实。
……战役之后,只留一地殷红,大雪纷飞,要淹没情感和罪恶,凄凉。
天地为棺,白雪为绫。
天地之大,无人问津。
散发硝烟的枪口己凉,不由分说的放置腰间。
……仿佛那场战役刚刚结束。
危城浩劫余生。
多年后,危城重蹈覆辙。
斑驳陆离的围墙还残留痕迹,冬雪下茂盛的山茶树也掩盖不了事实。
纷纷扬扬,坑里长了株不知名的小草。
士兵围着城墙,拥了一地啤酒瓶,口中咋咋呼呼。
歌声、舞声,好不热闹。
篝火欢呼雀跃。
一位老兵躲一身清静。
他双目圆瞪,凹陷的两颊绯红,左右手各挟一瓶老酒,颠颠倒倒朝深处树林走来。
他喝得迷糊,眼睛瞪得老大,斜斜挨过尸体旁,半躺一边,瓶子潇洒遗落。
沙地,雪地,立着瓶子。
“哟!
老弟”他褪却黑衣,露出军装,迷瞪瞪的首往尸体身边靠。
雪没停,堆雪也顺着枝干的缝隙滑入体内,微痒,凉瑟瑟的。
老头一阵瑟缩,掀开衣领往里挠。
挠,挠,挠……老兵手肘挨着一顿,睁眼摸着,摸到一块冻得僵硬的石头,凉丝丝的往身体里透。
他一急,随手扔了出去,那石头仿佛有灵性又反弹回来,这次打在他的左颊上。
没急着反应,沟壑的皮肤泛起红意,老头腾的起身。
视线上移,树枝上挂着断臂,歪歪斜斜,扭曲,随时将要掉落。
奇异的黑色吓得他冒冷汗。
零下的雪天,温热的体格,渐渐消失。
额头起薄汗,鼻尖呼哧呼哧作响。
老头夹着半条命,逃之夭夭。
一秒后,瓶子上长了黝黑的双手。
佝偻的身影谨慎的向上察看,深呼口气,奔到另一边。
围城外还热热闹闹,树旁也留有温热气息。
不多时,危城便将覆灭。
士兵吵吵闹闹。